邓京神情有些怔忪,“你父亲这些年可还好?”
李彧敛眉低目,很是乖顺的模样,“家父一切安好,托我给邓侯爷带了封亲笔信。”说着从袖中将早准备好的信帖递给定阳侯。这信自然并非李彧父亲李济所写,只不过李彧善模仿他人笔迹,尤其李济的书迹见得多了,写出来更是人鬼难辨。
李彧将李济的脾性也算摸了个一二分,自是知道他父亲从不会在他们面前提起定阳侯,自然更不会让自己儿子带这看似有些暧昧的亲笔信了。而且这多年来,李济都当从未认识过邓京这人一般的模样。
邓京拿过书信,有些发抖的手指泄露了他死命掩饰的激动。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行而已,简单的问候,让邓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顾一下李彧兄弟。李济多年杳无音信,两人仿佛形同陌路一般,邓京一下被李彧带来的亲笔信惊喜得有些昏了头脑。
但稍微多想一下,便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李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初说离开就离开,怎么可能突然来信让自己照料他的儿子。而且这字里行间有些暧昧的语气,也不是那人会有的。不过,看着又像是他的字迹。
邓京掩了初时的激动,冷下面孔来,“世侄今日前来,不知希望本侯如何帮助你?”
李彧不由抬起眼来正视邓京,这人虽已四十多,但模样还很是英挺,只是带了些沧桑。那眉眼间的精明审视,好像将他这个人看透一般。李彧心里暗恼这人果然没那么好骗。不过,也许是父子天性,自他知道与他的关系后,他倒一点也不怵定阳侯,反倒能很冷静的审视目前的状况。他父亲,是这个人的软肋,而这个人,同时也是邓家家主。他相信,定阳侯最终都会站在他一边的。
“今日太后赏赐了诸多东西过来。太后的意思,想必侯爷也大概能得知一二。只是在下庶出,又势单孤弱,还望邓侯爷能给与支持。”
“虽然往日我与你父亲有些私交,但为何要拿邓家帮扶于你呢?而且你也未必能代表蠡吾侯府吧。”
“邓家追随先帝立下首功,被封为世袭罔替的一等侯爵。又有邓太后巾帼不让须眉,才有苍迦中兴。如今连家如日中天,即使皇帝的废立也在其股掌之中。即使邓侯爷想低调点,也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若邓侯爷愿相帮于我,我定纳邓家女为妃。”
“呵,不管谁做这皇帝,欲求娶我邓家女的可多的是。再说,你要当这皇帝,定要立连月为后,连又怎么可能让你再纳邓家女为妃?!”
“在下听闻连大将军之妻柳氏甚是貌美,当年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娶到。若在下所知非虚的话,这柳氏乃是携女再嫁之身,而其膝下女儿并非他人,却是邓侯爷庶弟之女。”
“凭连大将军对柳氏的喜爱和依顺,让柳氏女儿入宫为妃,大概并非难事。”
邓京神情变得冷肃起来,当年连松为娶柳氏,害了他二弟邓澜的性命,为讨柳氏欢喜,用强将邓家女儿带走。想到此般,邓京脸色便十分难看。但眼前这十多岁的小孩,竟然知道如此之多!邓京眼神微眯了眯,暗道,看来是他小瞧了这小屁孩。
这小孩与那人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让他看到就有些动摇,但性子却与那人相差甚大。邓京抬了抬手,“小公子还是先回去吧,你所说的一切,都要看你能不能当上皇帝再说。”
李彧心下一松,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前世他并未搭上定阳侯邓京,只是在迎娶连月后,有次柳氏携女入宫见到了其女邓燕。邓燕肖似其母,生得十分貌美,初时见也十分娴雅淑静。李彧那时被连月的控制欲烦得不行,又不能随便纳个出身高的妃子。见到邓燕,李彧才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生来克连氏的契锁。
邓燕虽是邓家女,但作为连松的继女,连太后也可算作其姑母。再连松十分看重柳氏,连太后也不得不顾忌连松的意见。
那时李彧已二十及冠,在宫中侵染了那许多年,看着更是气度不凡,更加俊美。邓燕比李彧还小了几岁,在李彧有意的殷勤讨好下,很快便纳了邓燕为妃。其后连月与邓燕斗得鸡飞狗跳更不必说,偏连太后与连松还没得法。
也是后来,李彧才知道邓燕生父被连松害死,强娶了柳氏,邓燕和其母亲心中早有怨恨。有时候李彧想,看着是他利用了邓燕掣肘连氏,又何尝不是她利用自己为生父报仇。呵,女人永远是不能小瞧的。
这世他知道的信息更多,再加上心中清楚邓京毕竟是他生身之父,虽然邓京与李济两人都不知道,但大概心里有所依仗,而且早早获得邓家的支持有必要,李彧便也敢来空口太白狼了。所幸结果还不太坏。在定阳侯处要得几个人在暗里做事,还有其他便宜略过不提。
留李元一人在家,李彧也不太放心,没有耽搁太久,便早早回了府。府里人丁不多,灯盏也点得少,偌大的宅邸又昏暗又空旷,很是寥落。到东厢院时,只见李元小小的身影靠在门框上都睡着了,黑溜溜的脑袋还一点一点的,雪冬在旁边守着。
“怎么让小元在这里睡着了!”这天气,外面干冷得很。
雪冬有些被李彧的怒色唬住了,怯怯回道,“小公子醒后没见着公子,不哭也不闹,就要守在大门口等公子回来。奴才劝了好久,小公子才肯跟这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