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胆量说出这番话,是以心里有足够的底气。
过去,他们父子两人沙场征战,赵或受了败仗的气,在军中遭人嫌弃,心底不痛快便去北越的山下跑马,后来赵渊民无意发现他此举,借着消食徐趋到他跑马的附近,听着他在夜幕下声嘶力竭地喊着,从撒气怒吼到放声大笑,倒在草地上翻滚,不疲不休,最终面色如常回了军营中。
之后赵渊民假意偶遇,和他痛快跑了一次,从此这件事情就成了父子两人的秘密。
只要心中不快,就跑马,拼命地跑,肆无忌惮地跑,天高海阔任我喊,世事纷扰消散去。
但往事终究如烟云,有人被困龙椅,终究难以抽身。
赵渊民笑着摇头道:“父皇老了,跑不动了。”
殿内陷入一阵沉默,长明灯照得冰冷地上的人影岿然不动。
良久,赵渊民才将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视线落在桌上的奏疏,“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何尝不想千古流芳。”
第55章心思
短短一句话,将帝王的心思展露无遗。
他为清流派的提议所动容,却又为世家派的警醒所犹豫。
前者为功名,后者为骂名,显然他只想要前者。
赵或沉吟少顷,目不斜视望着龙椅上的人,忽地开口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世家派的反对,其中的一个原因无非考虑到国库空盈,只要有钱,何事不能解决?
赵渊民的指尖在桌面轻敲数下,显然明白他提及的言外之意。
抬首朝前方看去,入眼看到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眸,父子两人对视间皆无闪躲,仿佛一场无声的交战,最后付之一笑。
赵或离开皇宫后,朝着谢府的方向而去,
次日一早下朝,尚书省三个丞相及户部被宣召御书房议事。
与此同时,御花园中,几抹身影游走在花海里,为首的美人偶尔弯腰,翦下花海中娇艳欲滴的鲜花,只是那鲜花却不如美人一颦一笑动人。
赵抑为面前之人撑伞,一侧的贴身侍女则手端漆盘,接住裴姬递来翦下的鲜花。
“看来昨夜在御书房中,燕王并未反对此事,以至户部今日才被召见。”裴姬站起身朝花海中继续踱步。
赵抑道:“谢文邺说得不错,运河开凿需大量人力财力,若国库有足够的钱财,恐怕父皇便不会犹豫不决。”
裴姬垂眸打量路过的花丛,道:“你觉得,户部想从何处下手充盈国库?”
她的声音温柔却待有几分疏离,不似皇后身上的压迫令人不敢随意造次,反而更像循循善诱的引导者,蛊惑着对方说出想要的答案,却又能和对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这种感觉在赵抑的身上被体现得更加明显。
赵抑回道:“官州。”
裴姬翦花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他,“官州近年赋税锐减,难不成要逼得官府搜刮民脂吗?”
赵抑道:“母妃可是记得官州落得如此是为何?”
随着一枝鲜花被翦下,裴姬缓缓起身,把手中的东西全部放在那漆盘上,递了个眼神给宫女,之后见那端着漆盘的宫女后退几步离开。
赵抑从怀中取出锦帕给她拭擦,随后听见裴姬目视着前方道:“恐怕陛下现如今不会对南诏人出手。”
越州战事才平息不过两年,朝中绝不会在此关头对外惹是生非,即使收复越州是皇帝领兵前去,但帝王出征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她太了解这其中所发生之事,所以才有如此坚信的一番话。
赵抑道:“眼下启州鸦川口重振,在贺远行手中虽减轻财政负担,但终究还是需要支出,若官州今年再不见起色,儿臣相信父皇定要有所打算。”
裴姬站在原地抬眼看他,只见他眼中一片漠然,便问:“聪明如你,倘若是你又会如何打算?”
赵抑毫不迟疑道:“不商战便武战。”
“武战?”裴姬一笑,“你想燕王为你所用?”
只见赵抑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璀璨的花海淡淡道:“文死谏,武死战,国之幸也。”
裴姬道:“此次可有人选?”
赵抑回道:“徐泽海举荐了官州一名官员,名唤孟悦恒,家中三代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