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沈凭收到来自苏尝玉的请帖,这一次的见面他们约到了城外,是一处雅致的茶舍中。
苏尝玉先一步到了茶舍中等他们,待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时,转头看去,只见沈凭一袭十分低调的素衣走进。
两人面对面而坐,后脚茶童进来为两人看茶,随后拉上推门便离开。
沈凭开门见山道:“看到苏当家是想明白了。”
自打他收到来自苏府的请帖,就清楚对方已经把坠楼案打听清楚。
丝绸之路,于苏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但提起这件事情的苏尝玉脸色微变,他的双眸直视着沈凭的眼睛,问道:“当初你不愿推动此事,如今又为何愿意了?”
沈凭回道:“当时时机未到。”
其实非矣,只因那时候他人是借此对他下毒手,利用他,但如今是他要主动去做这件事情。
他虽然在科举制中分了一杯羹,可并不足以支撑他在魏都的地位。
经启州之行后,他看清沈家不过箭在弦上,若是只为活着,也只能看他人脸色苟活,莫说身处漩涡之中,即使在漩涡之外,他也难逃危险。与其这般,不如拿捏一些实际的东西在手,让这些东西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苏尝玉的眼中带着不确信,这是出于他行商多年的习惯,万事在眼前先猜忌一番再说。
但他知道沈凭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和自己纠缠,遂转移话题道:“那我便看在相识一场,好心提醒你一句,官商勾结,意味着你有把柄在我手中。”
沈凭抿唇半晌,淡淡道:“我没打算和你勾结。”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仿佛此事十拿九稳掌握在他手里,让苏尝玉忽感心中不安。
未等苏尝玉回话,他又道:“孟悦恒找你所为何事?”
苏尝玉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垂眼道:“织品。”
沈凭回想近日了解官州商行中事,问道:“可是和南诏国有关?”
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猜测,只因官州的士农工商都少不了和南诏人打交道,而孟家从商,想要和苏家扯上关系,恐怕不止是闲聊这么简单。
苏尝玉不再隐瞒,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以表示自己的诚意,“南诏人的确以低价收购官州百姓手中的货品,再以高价兜售回来,快速赚取其中的利润充裕国库,但有一点很多人未必知情,南诏人能高价转卖,绝非属于完璧归赵,而是他们对货品进行了一定的加工雕饰。”
苏家有着雄厚的资金流动,建造区区加工坊不过是九牛一毛,在苏尝玉发现官州的窘境后,他的远见让他另辟蹊径,便派人暗中跟随南诏人的商队数月,得知其中买卖挣钱的门道。
他并不像南诏人那般复刻买卖的方式,而是买通南诏人建了加工坊,把官州的百姓带过去劳作,以低价迅速占领了一片市场,从而帮他打通了输送货品到南诏的道路。
至此,苏家在官州人人拮据的数年里,他靠着加工坊和出口独占鳌头,受到的影响相比盆满钵满的钱财,根本不值一提。
孟家同样从商,却缺乏苏尝玉的远谋,但胜在孟家发家于官州,根基稳固,即便是受到了影响也难动摇他的地位,如今盼着孟悦恒兴微继绝,孟家便也生了想要和苏尝玉合作的念头出现。
只见苏尝玉喝下一杯茶,待缓解了唇舌的干燥,续道:“孟家如今有了自己的加工坊,打算将丝织品加工后卖给南诏人,借他们之手兜售给官州百姓。”
此言一出,沈凭脸色骤变,冷声道:“明知官州如今这般,却还干着这等吃人血馒头之事。”
岂料听见苏尝玉一声冷笑,道:“无利不起早,棺材里伸手,不然你以为他们靠心怀苍生,就能立足在官州不倒吗?”
但转念一想,他又道:“你的丝绸之路我虽认可,但你计划从何入手?”
沈凭努力平息心头的愤然,语气淡然道:“没计划。”
下一刻,苏尝玉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令其中的茶水震得四处飞溅,他带着愠怒说:“沈幸仁,你敢耍我?”
沈凭微微撩眼帘,捏着袖口拭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擦溅到脸颊的茶水,“我从未说过半句虚言,不论是丝绸之路,亦是你我联手。”
苏尝玉逐渐感觉到他们今日的谈话失控,或者说,从始至终,这件事情自己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从坐席上干脆起身,神色凛然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告辞。”
不能掌握在手的事情,扬了也不可惜。
“那可由不得你。”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茶舍内的气氛打破。
苏尝玉留步在原地,他们顺着视线朝门口看去,推门瞬间被人打开,来人不是赵或又是谁?
见状,苏尝玉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立刻转头指着沈凭道:“你,你二人又联手欺我!”
沈凭眼角扬起笑意,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来继续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