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凭表示不可思议,因为他们在离开鸦川口之时,特意让吕庆保的亲友和他相见,只要他愿意改过自新,不过是在牢里吃几年苦头就能重见天日了,当时吕庆保听了劝,满怀希望等着出牢。
赵或道:“贺远行毕竟为官多年,觉得吕庆保之死蹊跷,便亲自操刀仵作,才查出他是被人毒死的,而为他送菜的吕家人,在那过后一夜之间全部自缢而亡。”
沈凭闻言连脚步都不由放缓了下来,眼看快到城门,赵或便也跟着他把脚步放慢。
事出突然,众人都没能及时消化,直到片刻后有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沈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又被人拽了起来,朝着马车的方向推去。
只是这一次他反手快速把赵或扣住,神色肃然道:“不行,今夜必须兵分两路。”
赵或扯他的动作顿了下,回头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沈怀建时,心中明白今夜此行的风险颇大。
在他沉默须臾后,颔首表示同意沈凭的提议。
之后莫笑带着沈怀建先行,并且告知李冠会在何处等着他们,最后众人简单作了告别便兵分两路离开。
其实今夜只要他们没有回驿站,那边埋伏的杀手就很快发现了不妥,分头行动的作用,不过是为莫笑和沈怀建的离开争取时间罢了。
沈凭在路上拦下两位百姓,给了些银子把他们身上的衣袍换走,之后和赵或争分夺秒离开了启州城。
骑马是一件吃苦的事情,至少对于沈凭而言是这样的。
他有过和赵或一同骑行的经历,当初认为鸦川口那一次已经是粗暴,不想和今夜相比较,从前绝对能称得上是温柔了。
这一次,他算是彻彻底底感受到全身上下散架,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所以提前跨入缺钙的阶段,慢慢地经不起被颠簸。
赶路的途中,他不止一次在想,恐怕不用见到杀手,他就会提前死在马背上了。
然而世事无常,当他有了这个念头不久之后,杀手果真追了上来。他们两人走的是正常回京的官道,遭到埋伏也算是意料之中。
荒郊野岭外,两人因遭了杀手的围剿被迫下了马背,沈凭整个人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如果没有赵或搭了一把手,只怕他摔下来那一刻直接原地去世。
待沈凭缓过神后,也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些在启州城对他和沈怀建追杀的人,此时见到赵或时却没有立刻动手。
当他还在怀疑之际,听见杀手朝着赵或说道:“还请燕王殿下莫要插手此事。”
此话一出,沈凭不仅笃定这群杀手不会对赵或动手之外,还推断出他们和魏都的人少不了干系,毕竟启州一事,他掀翻了两派的官员,还端了他们的钱仓,触及利益,不亚于行军打仗被迫断粮一般招人记恨。
赵或手握吞山啸,皎洁的月色将他的面容照得十分冷峻,他没有因为杀手的话选择袖手旁观,而是开门见山问起沈凭也好奇的事情。
“何人指使?”
其实这个问题不过是废话,杀手未必会回答,今夜看这架势,沈凭和杀手两者之间,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但众人万万没想到,赵或的下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他朝杀手们接着道:“你们若说了,这沈凭,今夜让你们杀了又何妨。”
沈凭险些当场吐血,他心中骂赵或王八蛋的同时,还不断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兵分两路。
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杀手也未料赵或会如此爽快,见杀手们相觑一眼,为首发话之人手执长剑上前行礼,道:“还请殿下把人交给我们以后,尔等必将答案相告。”
话落,他们之间却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唯有四周树梢刮动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在杀手等待回答之时,忽地听见赵或身后的人传来一声轻笑,待杀手正眼再看向赵或的那一刻,只剩一具无头尸体直直向后倒去。
赵或回头朝沈凭咧嘴一笑,“别怕,成功了睡一起,失败了躺一起。”
沈凭:“”
非要生同衾,死同穴是吧。
人头落地,周围的杀手瞬间严阵以待,众人看着赵或时,各自脸上都流露出惊恐之色,因为无人知晓在这眨眼间,吞山啸到底是如何出的刀,又是怎样在快如闪电的速度下,把那几步之遥外的人斩于刀下。
赵或收回脚缓缓转身,月色照清他脸颊上的一丝鲜血,巨剑被染了红,衬得他犹如夜间张了獠牙的猛兽。
沈凭站在他的身侧,嘴角仍旧噙着浅笑,在这血腥的场面前渐渐变得从容不迫。自从在迷宫见了满山令人作呕的尸首后,眼下再看见血淋淋的尸体时,他早已没了初见那般感到的恐惧。
倒是他脸上挂着的笑,让人感觉远比尸体更加惊悚,那双生得漂亮的丹凤眼此刻正轻敛着,含笑看人之时瞧着都觉得风情,他又生了一张风流的脸,平日若好生端详多少觉得勾人,可此时此刻,只有莫名的诡异。
沈凭望着那些伺机而动的杀手道:“原来是世家想杀我啊。”
话落,只见几位杀手快速相视,这一举动便让两人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群龙不可一日无首,何况在这生死关头,杀手丢了领头便如同一盘散沙。
只听见有杀手站出来剑指赵或道:“殿下可想过此举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