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喜欢莫斯科过于寒冷的天气。
也没想过再去。
可十四岁的一次意外被绑架经历,让他改变了主意,当程牧阳第二次到莫斯科,程牧云已经进了监狱服刑。这让他很意外,那个堂兄据说还是自己举报了自己,心甘情愿进去的。
所以,他们的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探监的小房间里。
昔日的少年,手腕上挂着一串凤眼菩提,简单,菩提串子上再没有多余东西,剃着光头,眯眼打量着他:“欢迎回来莫斯科。”
那时他只有十五岁,面对着二十岁的程牧云,仍旧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算冷静地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赎罪完出狱,程牧云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不在意:“十年?大概。”
“需要我给你送点什么东西进来吗?”
“女人吗?”
程牧云在开玩笑,“不用。有酒吗?”
程牧阳从身上摸出方形的小酒壶,从桌上推过去给他,出了这个房间不能喝,这里,尽情享用。
后来没几年,程牧云在监狱里立了大功,提前出狱。
那是他按照家中长辈交代的,给程牧云接风洗尘,烧掉一切过去的衣物,在老宅子大门口烧了一盆火,等他跨过去。他没跨,绕过去了,没想到蹲了这么久监狱出来,他最后还是没脱离走私这个行当,甚至更深入了一步,和边境在线最大规模的走私集团组织的核心人之一订了婚。那个走私集团没有任何底线,什么坑脏的东西都碰,这让家中长辈很不高兴,断绝了程牧云的关系。
大概又过了两三年,程牧云连手未婚妻的亲弟弟,一举捣毁了走私集团的核心。身份逆转得让人吃惊。程牧云这个人总有这种本事,在他立下大功卸去卧底身份,返回莫斯科途中却遭遇了更大的逆转。
那夜,是程牧云最难忘记的夜晚。
如果他晚一些赶到,或许这个堂兄就死了,如果他早一些赶到,或许就是他陪着程牧云共赴黄泉。
总之,或许因为他前半辈子吃斋,加上程牧云后半辈子皈依,那晚他幸运地把程牧云从鬼门关捡了回来。满身是血的程牧云在血肉模糊的所以尸体前,弯了膝盖,悄无声息地跪下,用脸一个个地贴过那些因为保护他而死的昔日地下行动组的兄弟们……
后来——
南北听得有些动容,小声说:“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夸一个人。”
“我在夸他吗?”
程牧阳摸着南北的小耳垂,低声说,“我是在控诉,没有他做甩手掌柜出家十年,我也不会从比利时和你分开,分身乏术,无法立刻找到你。”
南北轻笑。
温寒看南北的样子,很羡慕,好像这个女人一开始就和他们是一个世界到底,笑容温柔,却也恣意。
“你哥哥还不来。”
南北抬腕看表。
她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话题中的人已经到了。
那个故事里的男人沿着台阶,错开醉酒的男男女女,就踏上石砖地面的时候,引得身旁人回头看了两眼。
程牧云放松地活动着肩膀,走向角落里的这一桌。
一切都结束了。
半小时前,他亲眼看着付一铭合上死刑犯的档案册。
在这一回合走私集团的战斗中,莫斯科行动组胜,虽然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黑暗仍存在。可至少能让程牧云喘口气,带温寒回来见一见她的养父母。虽然为了两个老人家的安全,他们并不能真正露面,就这么远看着,也算圆了她这几年的心愿。
温寒闻到熟悉的味道,熏香,这种熏香是最近她常用的,混杂着皮衣独有的香气,擦过她脸颊:“我情爱的女孩,你愿意今晚带我去找个小旅馆厮混整夜吗?”
他在用最性感的俄语和她调情,口鼻呼出来的热气擦在她脸颊上。
温寒脸红地看了眼不懂俄语的南北,还有装着没有听到的他的堂弟,用俄语小声问:“你见到他们了?”
那些他昔日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