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钱掌柜而言,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就算是牢记于心的不系舟的宗旨,都无法掩盖抹淡失去至亲跟同志的痛苦。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但他的惨痛经历,令他无法释怀,他已无法庄周梦蝶,而成为了一只坚硬的茧,在牢不可破的苦难跟痛楚之中,永远无法成蝶。
所以说,绑架太平并非不系舟的本意,而是钱掌柜自己的意愿。
他不惜违背教义宗旨,就如同景无殇为了杨立,也不惜要选择脱身逃离一样。
事发之后,长安城里外都在悄然紧密地找寻太平,但凡有丝毫可疑的府邸都会被搜查的掘地三尺,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身为皇室宗亲、且女儿又将是未来太子妃的杨府,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而钱掌柜将藏匿太平的地方选在杨府的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景无殇。
景无殇不明不白死在了杨府,杨府又是举足轻重的皇亲国戚,若太平被藏在杨府,或者出了意外,这样才是一件旷世奇闻,杨思俭也必然百口莫辩。
钱掌柜一箭双雕:一来报复了武皇后,二来也算是为景无殇报了仇。
此时,杨思俭见事qg都已说穿,沮然垂头。
许圉师匪夷所思之余,不禁苦笑。
袁恕己想不到这背后竟还有如此离奇的故事,定了定神问道:&ldo;你果然将殿下藏在杨府?&rdo;
钱掌柜冷冷地瞥着他:&ldo;你们不是已经dong察明白了么?何必问我?&rdo;
杨思俭方也反应过来,若说被不系舟的人潜伏于身侧而未曾察觉是不察不明之罪而已,那太平公主若被藏匿府上且有个万一,却不仅仅是一个&ldo;不察&rdo;能够说的过去了。
杨思俭想的极快,当即走到袁恕己身边儿,同他低语几句。
又叫了杨府管家而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管家面露诧异之色,却也领命出门,这边儿袁恕己也传令底下差官,众人一块儿前去。
钱掌柜眼见如此,忽道:&ldo;老先生的太子岳丈,只怕是当不成了。&rdo;
杨思俭心头一窒:&ldo;混账,这不必你cao心,快些jiāo代你把公主怎么样了?&rdo;
钱掌柜却看向阿弦道:&ldo;你不是最能察人心的么?你不如告诉他们,那个女孩子如今在哪里?若找不到,也不打紧,以后你可以向武皇后详细说明……她是怎么死的。&rdo;
阿弦道:&ldo;把对皇后的恨,报复在公主身上,你跟鸢庄灭门案的凶手们又有什么不同?&rdo;
钱掌柜一震,然后昂头道:&ldo;不错,但正是他们教会了我,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rdo;
阿弦道:&ldo;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rdo;
钱掌柜道:&ldo;什么事?&rdo;
阿弦道:&ldo;皇后的心,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伤不了她。&rdo;
面前的这张脸孔,因极痛而有些扭曲。
阿弦道:&ldo;你其实也跟那些杀了你的家人的凶手不一样,不然的话你早就对公主动手了,现在还来得及,公主到底在哪里?&rdo;
钱掌柜怔然之时,外间大理寺的差官来禀道:&ldo;少卿,外头有一位金吾卫姓丘的将官,说是奉旨前来协助少卿办案。&rdo;
正说了这句,外间一人道:&ldo;看样子我来的正是时候,听说袁少卿已经擒住了一名贼徒?&rdo;
话音未落,走进一名五短身材,胡须连鬓的中年男子,两只眼睛里满是jg诈之意。
敏之见了此人,从齿间&ldo;嗤&rdo;了声。
许圉师眼神微变,神qg却还如故,杨思俭的脸色却越发不好了。
原来这来者,姓丘并神勣,原本也算是官宦之后,为人狡诈多变,如今在金吾卫中任中郎将一职,督管京城左右六街巡事,且此人正也是武皇后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