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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2页）

耳畔又响起孩子的哭叫声，声嘶力竭，在她脑海之中如同尖利的刻刀划过。

难受，濒死一般。

老朱头叫道：&ldo;弦子！&rdo;他冲到跟前儿，试图给她拍背顺气，却终究人鬼有别，老朱头泪眼汪汪：&ldo;弦子！&rdo;

柴房里的油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阿弦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听见自己挣扎的喘息声，夹杂着孩童的哭泣，如真如幻。

淡蓝的月光映在窗纸上，在很浅的微光里，老朱头的脸若隐若现。

阿弦好不容易停了咳，她望着面前熟悉的脸：&ldo;伯伯，我是在做梦是不是？你这是在我的梦里，跟我开玩笑呢是不是？&rdo;

老朱头的手轻轻地压在她的手背上：&ldo;弦子……伯伯也想着一切都是玩笑。&rdo;

阿弦喃喃道：&ldo;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告诉我这些？&rdo;

沉默，老朱头道：&ldo;我原先瞒着你所有，因为心里只想着，已经带你离开那个龙潭虎xué的地方，索xg就在这没人认得的小城里安稳终老也就是了。但是……伯伯知道，阿弦不会永远都留在这里，在这个方寸地方……你应该、应该见识更好的风景，应该认识更多的人……会有更好的境遇。&rdo;

那天他骑驴出城，一路看着两侧那寻常的世间风景，远山层峦。

这许多年他埋头藏在城中，不愿探头往外看上一眼，固执而小心地守着两个人的安危，但是那天他看着虽寻常却显得陌生的景致，看着天际鸟儿展翅翱翔……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座巍峨深沉的宫殿，高高地屋梁上蹲着的鸱吻，晨起的庄严的鼓乐，一级一级往上的、似用无止尽能登上天际的台阶。

阿弦，阿弦就像是鸟儿，她该有她的天地，她该去见一见大明宫顶上那绚丽华美的朝阳跟壮丽夕照，而不是他给他划定的这片方寸空间。

&ldo;我不要去。&rdo;阿弦垂着眼皮，泪啪嗒啪嗒地打在手掌上，&ldo;这一切都因为我去了垣县，如果我不是好奇跟着去了，如果当时伯伯拦我我听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rdo;

&ldo;不是！&rdo;老朱头有点焦急，却又斩钉截铁地说道：&ldo;这一切仍旧会发生，而且会凶险百倍，你可知道……当事qg发生之后，伯伯心里唯一庆幸的是，你不在，倘若你因此受牵连，有个伤损之类，我就是个死也无法恕罪的老混账了。&rdo;

&ldo;我不要你这么说！&rdo;阿弦大叫。

老朱头一怔，然后轻轻地笑了笑：&ldo;我知道，我不说了。伯伯的意思是，你不要因为我的死而自责，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其实若不是你，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因为有你陪着……只怕我早就坟头长糙，或者早又转世为人了。&rdo;

阿弦想笑，却因极为伤心再笑不出。老朱头在她手上拍了拍：&ldo;伯伯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守着你过了这近十四年的日子。&rdo;

阿弦揉揉鼻子眼睛：可是以后呢？

老朱头道：&ldo;伯伯后悔，就算不想你去长安，也不该因为私心而骗你。你不是一直都惦记陈基吗？就去长安吧。长安……其实真的不是我先前说的那样可怕，他也有极可爱令人无法割舍的地方。&rdo;

阿弦道：&ldo;我说过了，我哪里也不去，我就留在这里。而且……&rdo;她抬头茫然，&ldo;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的父母弃我如敝履、待我如仇寇，我……又为什么要回那个无qg冷酷的地方？为什么要面对这些比鬼怪更可憎可怖的人？&rdo;

老朱头道：&ldo;就算你不回去，也会有人找上门来。&rdo;

阿弦本意冷心灰，闻言心头一慌：&ldo;伯伯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你之所以会……&rdo;那个&ldo;死&rdo;字竟无法说出口来，阿弦顿了顿：&ldo;会跟这件事有关？&rdo;

老朱头道：&ldo;不是，我的死跟这个无关。你不要多想……&rdo;

阿弦盯着他，已经生疑。

老朱头忙道：&ldo;只是伯伯死过了的人，所以想法儿跟先前不同了，你现在也不再是无法反抗无能为力的小婴儿了，就算是在这豳州，在这桐县，你做了多少了不得的大事？你可知道外头的人都在怎么说？他们说你前途无量，将来一定会升为大官儿，我也一定会以你为荣，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从来都以你为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