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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2页）

马鞭在手掌心轻轻敲了一下，苏柄临走上前来：&ldo;不错，人老了，耳聋眼瞎，我亦如此，就连治下有这等了不得的人物都不知道。&rdo;

老朱头垂了眼皮，仍是含笑：&ldo;您到底是在说什么？我如何听不懂，多半是高人高语，小人不过卑微俗辈，不明白也是有的。不过我着急收摊子，老将军若是想吃汤面，不如且明儿……&rdo;

不等老朱头说完，苏柄临道：&ldo;后宫可无三千佳丽，却不可一日无朱妙手。&rdo;

老朱头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微微僵硬，像是在寒风凛冽中将要凝水成冰。

苏柄临看向他，望着那很不起眼的一张脸：&ldo;昔日太宗在时，我有幸奉召入宫，这是太宗当着我们一gān大臣的面儿说的。&rdo;

老朱头垂着手，深深低头。

苏柄临打量这食摊上简陋的家伙什，复道：&ldo;当初我还心生鄙夷，心想不过是个会做菜懂逢迎的宦人而已。谁知，那一场酒宴，却让我永远地记住了这个人。有同感的绝非我一人而已。&rdo;

老朱头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两只手压在一起，不安而惶然地抓紧了些，却又松开。

苏柄临却若有所思地笑笑，点头道：&ldo;老子曾说&lso;治大国，若烹小鲜&rso;，然而在我看来，朱御厨的手法，却是烹小鲜有治大国的风范。这大概就是业之臻者，不管是何等身份之人，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卑贱的宦奴，能有那种出神入化的烹饪手段，他便是其中王者，就如同太宗是帝皇之中的王者，而我自诩领兵带将，所向披靡……业之臻者，都足以令人肃然起敬。&rdo;

老朱头局促的脸色渐渐地缓和，听到最后，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肩头一垂，肩胛略宽。

他却仍是不看苏柄临，只是用那种沙哑的声音低笑道：&ldo;老将军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rdo;

苏柄临道：&ldo;我生平只有在皇宫内才吃过那种令人铭之不忘的味道，十几年再未有机缘，听说太宗龙驭归天后，朱妙手仍旧侍奉当今圣上，却在十三年前离奇失踪，众人都说他因哀悼太宗过甚，又因年纪颇大，必然是哀伤而亡了。谁又能想到，时隔多年，我竟在您的摊子上又重新吃到了那种味道。&rdo;

老朱头笑道：&ldo;哟，那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了，谁能想到我做的这些不上台面的清粥杂菜，居然能赶得上当年的宫内御厨呢？只怕是老将军哄我开心的。&rdo;

苏柄临道：&ldo;是，你是该开心，等你回到长安后，重新掌管御厨，只怕会更开心。&rdo;

老朱头笑容一敛，正色道：&ldo;我一个平头百姓，什么都不懂，去长安做什么？何况我在桐县呆的好好的，又是这把年纪了，若还硬要背井离乡的，只怕要倒在路上喽。&rdo;

苏柄临道：&ldo;你仍不承认你就是朱妙手？&rdo;

老朱头茫然道：&ldo;我第一次听说这么个人，既然您说他姓朱，又说我做的饭菜有几分他的意思，那兴许……我们之间也有些亲戚相关？&rdo;

苏柄临望着他狡黠的神qg，道：&ldo;你虽然不认，但圣上是个念旧qg的人，只要你回到长安，真伪立刻便知。&rdo;

老朱头摇头笑道：&ldo;苏将军，您可务必饶了我，我这把骨头着实经不起颠簸了。&rdo;

苏柄临道：&ldo;是经不起颠簸？还是长安有让你惧怕的事……或者人？所以你才离开宫中，远遁于这偏僻边陲地方？&rdo;

老朱头道：&ldo;我当真不知道苏将军在说什么，我该回家去了。&rdo;复着手收拾东西。

苏柄临忽然语气一变：&ldo;那孩子如今并不在桐县，你这样早回去做什么？&rdo;

老朱头正转过身，苏柄临喟叹道：&ldo;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当年你从宫中失踪的时候，正是宫内外沸沸扬扬传说皇后杀死武昭仪孩子的时候，唉，如果那可怜的孩子还活着，如今也该十三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