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面色白里有些发青,似是因为穿得太过单薄,禁不住寒意的侵蚀。细细看来,她不是不美丽的,盘着头发,端正的蛋形脸,只是岁月无情,再美好也掩不住细细纹路的侵蚀。
颜色这样东西,没落的时候是最凄惨的。
何风晓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眉端便缓缓的蹙紧,把门慢慢的敞开,让她看见里面端坐的顾安安。
女子一呆,马上识趣的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
顾安安起身来到那女子的面前,递给她十来个大洋。
女子并没有犹豫,伸手接过,感激的看了一眼安安,略有些仓惶的离去。
关上门,何风晓回过头来看着安安。
“你认识她?”
“说不上认识,当年她也是湖都顶顶有名的交际花,后来从了良,只是命不好遇上了拆白党,千金散尽,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她的眼睛此时,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夜色一般,看不出任何端倪。
包厢的车窗旁束着帘子,束得很齐整,静静垂下沾着灰尘的褶皱。车窗外是黄昏时分晦暗的风景,蓝青的天空,秋黄的落日,那蓝青与黄晕在一起,让原野、房舍、远山有一种森森细细的美,而这一切都隔着玻璃,朦胧里在火车极快的速度中一掠而过。
沉默了好一阵子,何风晓才开口道:“都说你身子不好,我看都是因为你思虑过重引起的,什么事情你都能想上半晌。”
安安抿嘴一笑,放下了手中茶杯,正好火车一阵震动,不觉手上的茶杯子向下一落。
“啊呀”了一声,所幸落在地毯上,没有打碎,只撒出去了一杯热茶。
何风晓连问:“怎么了?”
安安从容弯身捡起茶杯来,笑道:“没什么……”
何风晓看了她许久,面上淡淡一笑,那却笑意慵懒颓废:“好了,你不喜欢,我便不说。”
说完,就倚在那里静静的养神。
终于,在悠长的汽笛的中,火车驶进了湖都北站。从车窗望去,中西结合的建筑,整齐的街巷,结了冰湖水,几片柏林,五彩的牌坊……整个湖都都笼罩在一片白光下。
下了车,却没有象往常一样顺利出了检票口,所有人都排在那里,动弹不得。
墨青军服士兵们实枪荷弹,布满了整个车站,黑亮的枪支让灯火通明的站陡然暗了下去,连空气中的寒意都仿佛骤然多了许多。
每个人都担心着提防着,紧张着。
“怎么了?”
等了许久,安安有些忍不住,她身上的缃色的呢子大衣只到小腿肚子,余下的露出一片织锦缎旗袍下摆,再配上黑色的高根皮鞋,这样的装束美则美矣,但是根本抵不住风寒。
安安咬着发白的嘴唇,恨不得连脚趾都缩了起来。
“好像在抓什么人?”
一辆即将出站的火车被一群士兵堵在那里,喧喧嚷嚷了许久,才看见被一个男子几名士兵从火车上拖了下来,推搡到一辆车前。
车门被军士打开,车上缓缓下来一个墨青军装的男子,远远的看不清面目,夜色中蒙着一层阴影,模模糊糊,但是可以感觉到满身的煞气。
冷,很冷感觉,即使隔得远远得也能感觉到那种能把火焰结冰的温度。寒冷穿透肌肤,像针一样刺入骨髓,无处可逃,顾安安只能愣愣的看着。
“轩辕司九?!”
何风晓在她的耳边絮语,说明了戎装男子的身份,但安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清,又好像什么都听清了。
似乎感觉到什么,轩辕司九的视线扫向了他们。
瞬时间,近乎惶恐的冷意,像千百只蚂蚁啃咬着她的身体,却无法移动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