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关徒然咬紧,他下颌骨绷起,唇角处平直。
他楚沧月便不信这天命所归!
楚军这边的盾兵被击散,但先前被盾兵遮挡的视线,骑兵营主将早调动了左、右两翼的骑兵飞速包抄着秦军,秦军的骑兵五万一方阵,共两大方阵,共计约十万人数,稍一挪动便是大地都要震碎的轰隆声响。
秦、楚这边十数万的卒兵刀戈相交,扑倒了又补上,肉搏相互打斗,见局势胶着在一起,两国的将领奔冲而上,全数下场厮杀。
第一战,秦国与楚国打了足足一天一夜,从天亮打到天黑,最后楚军下了紧急撤令,趁着夜色如墨砚般不可琢磨,而秦军并没有没有选择追击。
这一战,双方只能算无胜无败,或者细致计较下来,秦国算是小胜一把吧,托了墨家送来的神兵利器的福。
“楚军为何忽然撤离?”
秦国营寨中收到讯息的人心疑不已。
百里沛南遥望着那片浓稠黑色,墨玉般清泽眸子亮光一起,他道:“楚沧月这是打算跟秦国打长持久战啊。”
莫荆抱剑道:“那还不追上去?”
这蛮夫。
“倘若对方在前面设下埋伏呢?这夜,便是最大的危险。”百里沛南摇了摇头,转身朝帐中走去。
莫荆跟随在后:“怕甚,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对。”
“你莫急,陈芮不让追,定是有她的计划,你非将非军,这事便别操心了。”他打趣道。
“你对那个陈太傅倒是有信心,如果是陈焕仙,我倒肯多信一些,但是莫成下令让我们全力帮助秦国,却不知是何缘由。”莫荆皱眉道。
百里沛南顿了一下,然后轻嗌一声道:“燕祈,她与陈焕仙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的?
这怎么会是这样的?
莫荆完全不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是一样的。
——
幕府外站满了校尉头目,而秦国主将则在帐内行战后会议。
王翦看向下方一众将领,在这里站着的有前将军,左、右、后军主,各类兵营主将。
“今日清兵死伤员,人数报上!”
战后,自然就是收拾混乱的战场,他们大部队列阵回营,留下了一批军队救治伤残者,再抬搬回军营,埋葬那些死在战场的同胞,清点兵数将,捡拾散落的兵器与扫荡战场上可有敌方的逃兵残将。
“死亡人数,弓弩营一千七百四十三人。”
“死亡人数,飞骑营五千七百九十四人。”
“死亡人数……”
王翦听完,上前汇总向统帅陈白起禀道:“回统帅,吾二十四万秦军,死亡共计四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人,轻伤八万五千六百九十二人,重伤八千六百四十七人。”
这个数字在大型战役上是正常的,但若将这些数字具体在某一个人、某一个名字、某一张见过或认识的人脸上,那却是一个让人揪心而沉默的数字了。
陈白起摆在案上的手悄然攥紧成拳,她望着一处空气:“记下所有人的名字、户籍地与收好一件随身之物,待以后回到故里,将东西将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给这些人立一个衣冠冢,并告诉他们,秦国的长生碑上必将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长生碑?!
想不到像他们那样的小人物都有名扬传史的机会了?!
王翦眼底泛起颀尉的笑:“喏。”
“将他们,好生……安葬。”陈白起长长叹息一声。
“喏。”
陈白起深吸一口气,整色问王翦:“之前在邱游山内做的布置都好了吗?”
“一切都按统帅的意思办置妥当。”王翦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