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北戎王才出面见了孟尝君,这是一个信号,大抵在他那么尝君一行人是摆脱了嫌疑,他踏入中军大帐之时,才发现帐中不止有北戎王,还有来自楚国的使臣。
双方打过照面,孟尝君便向北戎王提出请辞的想法,按理来说,北戎王这头正因刺客一事焦头烂额,只不会拦着不让客人离开,但偏生他与楚国使臣暗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客气歉意地推脱着此事,意图还要多挽留他几日。
孟尝君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既不愿放人,若太过强硬只怕会闹僵了关系,孟尝君面上也只当盛情难却,没有固执己见非要急着离去,只是在回去之后他便与陈白起商议起了这件事情。
“看这北戎王却是比不得其父威严硬气,自继位来北戎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还受那楚国的使臣摆布,一言一句皆授其意,你惯于观摩出别人心思,你道他们不放人是何意思?莫不是真怀疑我们与那刺客有干系?”孟尝君道。
陈白起眼下没有与那北戎王接触过,倒也不好下定论,她只就事论事道:“楚国的使臣倒是来的及时,但就是太过及时反而事有蹊跷,我怀疑北戎王被刺杀一事或许另有隐情,如今北戎族的事挪交到了楚国处置,这表明楚国将会干预,并将事态有意放大,只怕新一场祸端即将来临。”
这些事情孟尝君也想过,他沉吟片刻,道:“若继续留在这里,岂不被这些牵扯进去?”
其实这事本就无他无关,更不该让他来操心,陈白起清亮的桃花眸盈水映光,郑重其事跟他保证:“你放心,有我在,你自会让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安然无恙地护送你离开。”
孟尝君倒不担心这些,他倒不至于没出息到需要她护着,他只是看不懂她究竟在做什么,北戎春猎的这一场刺杀她一直表现得跟早就知晓一般,不慌不忙地暗地里安排着些什么,她时不时的失踪他替她打掩护,她救走了那个北戎嫌疑犯,他也不曾声张权当同流合污。
“刺客来自何一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拿眼看她。
陈白起现在也没那么多顾忌了,便捡些可以透露的事情说:“是,我来之前便知晓一些事情,早前我收到线报,得知周国将在北戎春猎时派人刺杀北戎王,而恰好这个刺客是我的一位故人,他受人操控身不由己,我不能让他陷入左右为难的险境为其一,二者我想亲自来查探一些事情。”
听她难得没跟他打哑谜,据实以告,孟尝君总觉得这样与她谈话有一种与她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亲近的错觉,他心情甚好,也耐得下性子,拉着人坐下打算促膝长谈。
“周国与楚国的事本君自有耳闻,只是周国为何要偏派人去刺杀一个异域族的伪王?杀了他能对战局有什么影响?”
陈白起却道:“传言楚国将对周国用兵,且派北戎王为统帅之一,这件事本该是秘密,然则周国却不知从何途径得知此事,比起其它兵将统帅在固若金汤的楚国,这有闲致雅兴春猎的北戎王可就全身都是脆弱点,那周国只怕是狗急跳墙,意图杀一儆百。”
其实还远不止这样,他们派来的刺客与北戎、楚国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牵扯,他们有意利用巨的身份来做文章,倘若北戎王死了,北戎族自然就会群龙无首,巨虽为乱臣贼子,但这些年他在北戎却是功高盖主、威负远赫,届时他若举杆起义,那他的那些旧部北戎军便会顺理成章落入在他手中,而被周国操纵的巨直接会成为周国与楚国对弈的锋利尖刀。
“这些事情只怕在周国内部都属于机密吧,看来给你传来线报的细作只怕非普通人。”孟尝君深深地看着她。
陈白起挑眉,轻巧将这个话题转开了:“不过凑巧罢了,只是周国意图起死回生,且还要生楚国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话是何意?”
陈白起却适时停下这个话题,忽然她有些想跟他谈谈心,推心置腹道:“孟尝君,不知你对如今的秦国是怎么看的?”
她问着他,笑眸清浅,不澜平波。
孟尝君似笑非笑盯着她半晌,口吻随意道:“有人曾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说我怎么看。”
“你这些年来辗转于各国间,汲汲营营,却无家无后,你难道就不想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置个家?”
“如今这九州可没有哪个地方是可以让人一直安定的。”他兴致缺缺回道。
陈白起不赞同道:“现在没有,但不久的未来一定会有的。”
“那便到时再说吧。”
“为何要到时,现在你有能力,为何不肯为天下安定献上一份力?”她现在就像一个传销组织正努力发展下线,说什么也要将人拐入自己的下游。
孟尝君好笑地说她:“难道你非要让我与你一般为秦国舍身忘死才罢休?”
陈白起却不放弃洗脑:“以后天下会更乱,我不想跟你有任何成为敌对一方的可能,所以……你不要再左右摇摆、左右逢源了,所有别人能给你的利益,我自问都可以给你,我们合作这么久,应当了解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盟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