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蓦地看向他,有些不懂他忽然想见阿乖的用意,又好像明白了他要见阿乖的用意。
稽婴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看百里沛南,又看向盯着百里沛南看的陈芮,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
不一会儿身材丰满的乳母便抱着小乖小步慢吞地走了过来,她垂着头,双臂收紧,有些不安地给在场的人行礼。
百里沛南让她起身,然后使了一个眼神给陈白起。
陈白起这时还不懂他的用意便真的脑子傻了,她想过很多人,但下意识却刻意避开了小乖,因为不忍。
她走上前,伸手揭开了包裹着小乖的细软包布,外面天寒地冻,还下着雪,所以出门时乳母给他包得厚实,但再厚实,用心查看,也能看出问题。
乳母一惊,抱着孩子想向后躲。
但陈白起已然看清楚了。
她木然着脸,双眸怔松不已。
百里沛南这时上前,语气沉重地问道:“……是他吗?”
乳娘见怀中的孩子已经暴露在他们眼前,想到她故意隐瞒大公子的异样,她全身一哆嗦,便慌忙地想下跪求饶,却被陈白起一手攥起,挣脱不得。
她问:“他这样多久了?”
乳娘吓得眼泪汪汪,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
她怀里的小乖本来一直昏昏沉沉睡得不太舒服,他迟疑地睁开了眼睛,那张发青发黑的小脸此刻像鬼童一样可怖,但当他看到了陈白起,圆鹿般大眼一亮,好像认出她来似的,小手握拳,咧嘴朝她咯咯地笑了。
他看起来瘦了好多,原来那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脸都小了一大圈。
咒术伤害的不仅是中咒之人,拿人身为媒介,亦一样要承受痛苦。
她心一酸,伸出手来想摸摸他的小脸,却被急忙得讯赶过来的相伯荀惑一把拉住。
“不可!”
陈白起一顿。
“不可碰他。”相伯荀惑严厉道。
陈白起松开了乳母,但伸臂一捞,却将孩子从她怀中给抱过来,才对相伯荀惑道:“放心,我不会中咒术的。”
相伯荀惑哪会放心,但他见她都将孩子抱起了,他揪心得脸都白了。
“你这又何必……”
“我与旁人不同,阴阳宗的咒术耐何不了我。”她说的是实话。
他们巫族可谓是咒术的祖宗,以她之血脉若施咒,可千里杀人,若别人对她施咒,更是会反害其身。
所以媒介所带的毒咒伤不了她。
另一头,稽婴大受打击似的僵站于原地。
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原来他们一直心心念念要找的媒介竟是……大公子。
对啊,为何不能是他。
正因为是他,所以秦王才不会有防备,正因为是他,秦王对他的所有事都亲力亲为,他刚回来那会儿秦王连睡觉都是搂着他睡的。
可为何是他!
稽婴双眼通红,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额筋一条条突起。
“你说过,找到咒术的媒介便必须毁了它,如今……媒介是大公子,所以……”稽婴转过头,气息粗重,胸膛起伏得厉害,他哑着声道:“所以,只有杀了他才能够救君上,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