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赤不忍道:“君上,可她痛成这样,如何上路?”
“等她痛够了,识得哪里错了,便也不枉费受这一遭。”楚沧月冷漠道。
这金针实属金娘所物,待她痛过三层后便会稍减痛感,这本是一个令人缓冲一时却又要面临新一轮的折磨、更加残忍的设计,但却恰好可以免了金娘疼痛至死的结局,只要她在缓冲期间运转功法则可逼出金针。
只要她……能够忍过金针入体的痛不欲生。
赤青见君上确也不会出手,头颅垂得低低的,双拳握紧,却是不敢对君王的话提出质疑,他知君上如今不打算让他们留在此处,便行君臣别礼,抱起满手是血的金娘快步跑出了紫樱阁。
将人打发走了,楚沧月骨节分明的指尖转动着腕间的佛珠,脸上有着落寞道:“白起,与从前一样,你最是护短,你对我,若与对你的下属一般,那该多好。”
陈白起却笑他不知足,她看懂了他明目张胆的偏爱,他却看不懂她的。
她道:“若你与他们一样,那凭你拿我重要的人来威胁我这一桩,我早该动手将你揍趴下了,还会与你好言好语商量?”
现在她又不是谋士职业,所以能动手的时候都懒得废话了。
见她终是承认他与别人不同,楚沧月怔了一下,回味了一番她方才的话,冷清的面目这才回暖了。
他忽然也不想再用强硬的手段来逼迫她了,他想她终是会对他软化的,毕竟当初她与他是那样亲密无间,那样彼此信任依赖,不是吗?
“留下来陪我可好,我不想再与你错过了。”他对着她,甚至连王的自称都不用了。
楚沧月似桂月神一样披了一身寂寥,秋风吹寒雨,轻织出一层浅浅的烟网,他发沾湿着碎珠,略显清瘦的身子早不似当初那般健硕挺梧。
他的眼望着她时,那样复杂隐痛,像是有无限的悔恨无法弥补,像是有极大的遗憾想要抓紧。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刀一刀的年轮纹路,但它却始终宠幸着她,她还是他曾见过的那位目光坚毅的少女。
他看着她,总会有一种恐慌的感受袭来,她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而他却觉得自己好像那垂垂老矣的能陪着她的时日好像已不多了。
陈白起受不得他这样看她,她垂下眼,想了又想,满心无奈,却还是只能摇头:“我们如今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是楚王,而我,不再是楚国人。”
楚沧月又一次被她没有圜转余地的拒绝了。
这一次,他久久不语,只用一种荒寂又平静的眼神凝视着她,但眼底却似有炎星溅落。
“你执意要与我划清界限?于我而言,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靡靡嘶哑的嗓音像凉透了的弦,风雪一程披一程,仿佛下一秒就会脆裂绷断。
够了!他非得逼她说出伤人的话才肯罢休吗?
陈白起咬了咬牙,胸口处的火烧至喉间已成冰冷的灰烬了,她轻嘲道:“若我要窃你王位,夺你楚国,你还会认为我只是我,是其它什么人都不重要吗?”
竟是如此决绝的话语啊。
楚沧月脸色泛白,先前那点暖意早已凉透了,他失神恍惚地看着她冷硬抗拒的面目,看着看着,他却是笑了,他从不会这样笑的,笑得仰起了脖子,笑得声传远扬,笑得呛沙了声音。
而他的眼底的清明像黑滴入水中,一下晕染开来一片黑暗,那笑到了最后,却是那样古怪而危险,还有着一种扭曲的崩坏。
他拖长已是沙哑到刮骨的声音,凉凉道:“无论你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哪怕你怨我、怪我也罢。”
他懒悠悠抬眼,半身覆上阴影,平地冽风而起,天地涌动起的巨大压力如血泊海翻涛,伸手朝前一抓,陈白起脸色微变,她扭身一闪,却见他方才那一招却是一招虚式,下一式的擒拿已至。
陈白起翻身一跃,等刚站定,眨眼之间楚沧月已是贴面靠近,如同鬼魅不着痕迹。
见鬼!陈白起只得化烟消失,她心惊地发现,他的速度竟已能够跟得上她了。
“白起!”姒姜看到两人打起来,脸色遽变。
上空传来一道急声喝止。
“别过来,你不是他对手!”
要说陈白起本不该如此被动,她一身的金手指,但到今日她才察悟出她身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敌经验太少,之前遇上都是水平低劣她太多的人,所以直接靠碾压过去,但这种方式对上同样顶尖高手的楚沧月却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