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从海的那边吹了过来,卷起草坪湖面,吹起他的衣摆扬摆,吹着掉落的叶片飞向更远处,而在瀑布的那一边,远远的溪流白涧之间一下冒出了许多人,它们穿戴着厚实驼毛大袍,半瓢头,梳着紧辫铜串,奇型怪状地攀附在岩石上面。
他们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哪怕隔得这么久,仍能感受到那一束束绿滲目光像恶极的野兽,极度凶狠。
暗萨!
白马子啻最神秘、最忠心的部队,亦是南诏国历来王族最坚锐的一支护王部队。
白马子啻这一趟竟出动了他们?!
乾族老等人都惊怔了一瞬,脸色难看,紧接着便怒目相视。
娘个稀皮,竟还有埋伏!
霖族老拂了拂身上的尘灰,怒极而笑,他恶狠狠地诅咒道:“白马子啻,你居心叵测,用心计去争夺的,最终还是会失去!你且不信,便好生等着。”
这句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白马子啻,他勾唇笑了一下,脸上的无辜纯洁一下变得幽深阴郁。
这时,崖风族老似感应到什么,他听风辨位,脸上一喜,他挡开阿三,扬了扬下巴。
这时,在巫族的身后不远处的葱郁翠屏之中,人影幢幢隐藏在其中,风浮起叶片成排箭,笔直朝着这面对准。
不知何时,两方都调集了暗中的部队来到了长生顶,两两对垒,势同水火。
“想抢人,那便再斗一场吧!“乾族老不甘示弱地厉声道。
这一次,当真是都是热血上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
陈白起察觉到两股势力与背后一触及发的角力,或许下一秒便会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对于两方的争夺,她却没有打算选择任何一方,反而在僵峙暴发的前一秒,身化缥缈之风,移向了顶崖边。
万丈深崖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侧面林风吹动沙沙声,叶片若鳞散,她立于海天之间,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壮阔之感。
白马子啻挨她最近,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他顾不得与巫族的对峙,想拉住她,被她避开,于是他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摧动真气紧追而上。
“子芮。”
她听到了他的叫唤,却没有停下来,等到了风崖口处,一步悬崖已无后路之时,才转头看向他,他神色有着几分玩味又似怜悯。
她道:“我不是白马子芮。”
他眸一空,看着她清凉如夜空般浩瀚的眸子,突然有几分茫然。
他想问她为何不是白马子芮,是不愿,还是不能了。
他抿了抿唇,表情幽暗波谲,他其实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的,她若是巫妖王,便迟早会“觉醒”。
她不可能永远活得像“白马子芮”那样懵懂天真,可他没有想到,她一瞬间的成长却是令他猝手不及。
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跟巫族,她便必须要做一个抉择。
明明他先前铺垫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令她看清楚了巫族的真面目,难不成她仍旧要选择他们?!
“你若不是,那你又是谁?”他欺霜赛雪的面容染了戾意。
这个问题……陈白起似回想起了过往种种,那冗长又恩怨交缠的过往令她不禁沉吟了许久。
她自认她的确扮演过不少角色,也曾有过好几个名字,可她是谁……最终她道。
“我是陈白起。”
她演技不好,也扮演不来别人,所以……由始至终,她都只是陈白起。
她看着白马子啻,少年颜如华舜,眉眼如画,更难得的是黑白分明,像最干净的墨与雪,但实际上的他只是长了一张最擅长蛊惑人心的漂亮无邪长相,他的心,足够冷,亦足够狠。
她又想起了作为“白马子芮“的这两年,虽意志无法左右,但感同身受。
他对她有利用,又不可谓不好。
“白马子芮“记忆中的第一眼,是他,第一次执笔习字,是他所授,第一个学会的称呼,是阿兄,第一次笑,是因他,第一次哭,亦因他……记忆中有太多太多都是他,全是他。
对于她的事,他很少假手于他人,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他对她虽从不温情,却是样样看顾,他对她没有呵护备至,却也从不见敷衍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