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傻妞竟是公主?!
他眼珠剧烈地转动着,面皮涨红,气息不稳,脑中全被这条消息给充斥满了,心头既觉荒谬又觉寒冷。
“张、张氏子弟张子菖见、见过君上,卑下不知来者是公主,是卑下糊涂冒犯了公主,请君下降罪。“
毕竟是高族子弟,虽一开始遇上出乎意料的情况有些慌乱紧张,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便见机行事,该放下身段亦绝不含糊。
“可曾伤着?”
倒并不忙着处置他,或许也是有意晾着他,白马子啻对于张子菖的请罪一事充耳不闻。
张子菖徒然一震,牙关咬得紧紧地,脑海之中忽略浮现了前不久政事殿前血屠叛变百官的画面,那人穿着一身厚重浓烈的王服,撑膝坐于染血的台阶之上,垂落于肩的漆黑长发滴着血,殿前汇溪的血被雨水冲唰成河,一颗颗人头被悬挂于殿檐前,殿内仿佛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那时,他便跟在他的祖父身后,他们虽为保王一族,但仍旧险些被一幕吓到软泥倒地,事后更是梦魇连连。
头顶传来声音,陈白起茫然抬头,发现是白马子啻在问她。
看到他,她好似一下便有了主心骨,腰板也站直了,知道情况已经不同了,她便不必再躲着了。
她走出来,自然地站在了白马子啻的身旁。
白马子啻看了她一眼,倒是满意她现下依赖的表现,便又问了一句:“若有,可与阿兄说。“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子菖一眼,摇了下头,然后小手一勾,轻轻地拉着他的一截手指。
白马子啻一愣,身体本能地紧绷了一下,但转瞬又放松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眼神瞟了瞟她不安份的小手。
“我吓了一跳。”她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傻气:“要拉着阿兄才不会害怕。”
他道:“不是没伤着?”
陈白起摇头,方才笑出的糯米牙隐了起来:“我方才……没有人帮我,我以为我会被打,会被人带走,然后囚禁起来,可能会被饿上几顿,我不知道阿兄你需要多久才能找到我,但是……”她仰起头,星星眼道:“可阿兄好快哦。”
听了她的话,白马子啻顿了一下,粉泽的双唇阖动,然后轻轻地重复着:“被打?被囚?还会被饿上几顿?”
他目光先是淡淡地扫过张子菖,后者浑身一僵,然后瞥过巡逻卫兵,他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最后……却定在了子妩身上。
这时,子妩却如梦初醒,直接扑跪于他的面前:“主——”
她刚讲一个字,便被白马子啻一掀臂,“砰“地一下掀飞砸到了墙上再掉落。
噗——
她撑起半臂,猛地朝地面吐了一口血。
而其它人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不明白为何拿鞭子要打人的张子菖没事,要抓人的巡逻卫兵没事,偏偏一直护着的婢女却受了重罚。
“阿、阿兄——“陈白起揪紧他衣袖一角,在她以为白马子啻将子妩给杀了的时候,却没想到下一幕直接颠覆了她的三观。
只见一直在她面前是温婉贤惠、娇柔端庄的子妩竟会在喷血之后,再度坚强地爬了起来,然后直挺挺地跪在了白马子啻的面前。
“主上——”
砰——
她再度被掀翻撞上墙。
但在吐完血,她又擦了擦血渍,又爬起来跪下。
“主上,是属下——”
砰——
直到那面平整的墙都碎裂了,她也站不起来,只能爬着跪在白马子啻的面前,他才终于施舍时间,让她将话讲完。
“主、主上,是属下的错,没、没能护好女郎。”
“女郎?“
“不,是公主。“
白马子啻看着她,问道:“孤让阿都是如何交待你的?”
阿都,内廷宛主事——骱都,子妩是其手下。
子妩睫毛剧烈地扇动了一下,惨白道:“尊之,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