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大皇兄各自代表的势力互相打一架后都能各自昌盛好久,先女伯爵如此英明,怎会在已经把你阿姐许配给我大皇兄的情况下再同意先帝对你我的赐婚,这不是故意引导我们兄弟相残吗?”
清霜别过身去:“这是上一辈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她可不想说“因为你父皇单恋我娘多年”之类的话。
“因为我的外祖是璠玙岸南岸、涟渊帝国自治区域的‘自治大都’,他们想要他手里的‘南岸文化与经济统领权’。这其中的他们,包括你的父母,也包括我的父皇。”元齐诏看向碗中被风吹起涟漪的酒水,言语中夹带着数不尽的心酸。
“所以你才要含糊着长大。”清霜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两人对视,双方眼底都是惊叹。
元齐诏自顾自地碰了碰她的酒碗,一饮而尽:“所以,这桩婚事是不可能推掉的。你阿姐是先女伯爵意志的继承者,她不会同意,我大皇兄,就更不可能放任了,他需要以后族之力控制蓝田家。”他弯腰去寻新的竹里酒,嘴里念叨着:“但这些与我此次跟你来到月枝的目的无关。你阿姐被人刺杀了。”元奇诏往竹堆里一坐,腼腆而笑。
“你说。。。。。。什么?”若阿姐出事,春华、秋实一定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她,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你阿姐没什么事,就是你们家族内部。。。。。。要闹翻天了。”
天好像要下雨,街上的人都走光了,连个卖伞的摊子都没有,清霜慌不择路地走着,心想:要快点找到元齐诏了。
昨夜——
“你三姐许如瑢,是这场刺杀的主谋。”
“不可能!我三姐的性情一贯很柔顺!况且她是我母亲弟弟的女儿,与藏丽家上一代的家族之战无关,她怎会对我的阿姐寻机报复?就算要报复,也应该在我阿姐没登上皇后之位的时候报复吧!现在只能被冠上一个‘谋害皇后’的罪名不是吗?!”
元齐诏对她的质问早有预料似的,不屑地朝泥根里吹了口气。“报复时机什么的,你阿姐没告诉我,她只让我跟你说一件事,还记得当年你走出涟渊时的场景吗?她坐在茶摊上送了你,还。。。。。。给了你朱雀翎羽玉佩。”元齐诏的眼神似要把她看穿。
清霜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长姐怎么什么都告诉他?
“记得,当时在场的,还有我二姐和三姐。”她的心里忽然一咯噔。
“你想到了。”元齐诏庸庸懒懒地接好了新的一碗美酒,细细品味起来:“你逃出涟渊后的第三年,江湖上盛传你‘带走了朱雀翎羽玉佩’,这样于涟渊内部安稳无益的流言很明显是有人操纵的。你阿姐曾自查家族内部,最后查到了你二姐许兰因和三姐许如瑢的头上。”
清霜一个腿软,险些没站住。“我一直以为二姐的死,是她所为,我还劝自己,她也是迫不得已。。。。。。不要怪她。。。。。。”
“事实恰好相反。”元齐诏垂下眼睫,“许兰因很清楚如此机密的事情不是她自己泄露的,那就只有许如瑢了,而她为了保护许如瑢,主动认罪,自刎伏诛。多年后,许如瑢刺杀你阿姐失败,被拷问时主动吐露出这一切,恐怕就是想让你和你阿姐心塞。”
“那,我阿姐派你来,是想怎么样呢?”清霜有些失魂落魄。
“若这是皇后册宝发放以前的事,那大可让你们容城许氏女子互争,但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处置容城许氏女子,不仅需要皇帝诏令,还需要藏丽家家主的许可。”他伸手指向清霜的胸口,“他们需要那块玉佩。”
“给你。”似乎是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清霜很利索地从怀中掏出玉佩给他。那玉佩由一块火玉雕成,是上古宝玉,在藏丽家养尊处优了七千年,此时竟然。。。。。。就这么被送出去了!
“我可不敢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元齐诏战战兢兢地推开她的手,“你阿姐的意思是,叫我把你带回去主持大局,也好让涟渊众人正式认识一下第41代费德罗曼女伯爵。。。。。。”清霜的气息一下子凛冽开来,他在黯淡的黑夜中都可以感受到。
“不过,月枝室戚夫人谋反的事一出,你阿姐应该会亲自来一趟覃都,到时候。。。。。。你们自己谈好了。”他觑着清霜的眼色说。
“我阿姐会来覃都?”
“嗯。毕竟,在归顺于室戚夫人的叛军势力逐步渗透进覃都周边的郡县时,掌握着新亭军权的你阿姐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月枝是一定会问责的。。。。。。”
现在。
天边落了一道惊雷。
清霜的身前出现一片阴影。
“呦!你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来寻我的吗?”元齐诏坐在一匹红棕马上,一颠一颠地跑到她面前。
他也没有撑伞。
准确的说是有伞懒得打。那伞袋在他马鞍上挂着呢。
“圣贤皇后殿下邀你共进晚膳。”她说。
雨跃下来了,天地间一片碎影。
“这样啊。”他抬头望了望被泼了墨的天,华服上落了一些被雨打下来的斑点,“现在离晚膳还有半天呢!要不,我带你到处逛逛?”
清霜抹了抹鼻翼前的雨水。“你不是说你人生地不熟吗?”
元齐诏挺鼻薄唇,是真正的风流倜傥。“我骗你的。上来吧,我已经没有接近你的必要了,明早走也是真的,独在异乡为异客,你就当。。。。。。可怜一下我好了。”他向她伸出手,“在这种情景下陪陪我,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