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桂花酒啊。”韵仪拆开封纸,抱着坛子小酌了一口,“入口清冽,余有辛辣,但甜味百转千回,是坛好酒。宣世子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给我送酒吗?”
亓官信和她站在鸿蒙殿的圆形竹窗前,赏着门外的烟雨,他转过头,真诚地盯着韵仪的眼睛说:“如公主所想。”
韵仪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
“公主就不想出宫去玩儿吗?”亓官信紧接着她的话问,韵仪叹了口气:“皇室元老会管得严,这里处处是灵力高深的圣女,我跑不出去的。”
亓官信灌了自己一口酒。
“那我为公主创造个机会吧,就说我初到此地,想领略下北宸的风土人情,请求朝阳殿下为我引路如何?”
皇室元老会同意了,也没有派人随行,估计是祈优皇后的默许。
一离开晴曛门守卫的视线,韵仪就丢掉了竹伞,奔跑着融入了雨中。茂雨正酣,街道上没有行人,她独自在雨条烟叶中不住地旋转,仰面接着从天而落的雨水。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舞蹈动作,却被她跳出了一路生花之感。
她跑回亓官信身边:“宣世子!我饿了,我们去吃叫花鸡吧!”亓官信点头,随后他就发现了很令人无语的一件事。韵仪虽然嘴上嚷嚷着要吃叫花鸡,却压根不知道卖叫花鸡的店在哪里。
韵仪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要不我们先去使馆吧。使馆里有一种介绍当地所有美食和景点的小册子,那上面说不定会有写哦!”在游山玩水这一方面,朝阳公主还是很有经验的。
“嗯。。。。。。常记熟食店。。。。。。”韵仪拿着导览图却找不到南北,亓官信见状直接将她手中的羊皮纸给倒了过来,并指着上面的一个小方块说:“公主殿下还是跟着我走吧,我保证,您很快就能吃上香喷喷的叫花鸡。”
“真的吗?”韵仪朝他这边兴奋地一蹦,眼睛里溢出的都是开心。他们竹伞的边缘相碰,一堆水珠降下来,打湿了两人的额角与衣袂。韵仪抬眼笑:“走吧,世子?”
许是下雨的缘故,店里也没有多少人,倒是有几个避雨的脚夫,正在就着花生米吃酒。“呦,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呀?”小二用肩上的抹布扫了扫黑漆木桌上的灰,招呼道。
“来一只香喷喷的叫花鸡,再来一份。。。。。。”韵仪看了看挂在堂前的菜名木牌,猛地拍案敲定:“炒尖椒!”
亓官信嘴角的肉动了动。
小二殷勤地点头:“客官可想要点小酒?”韵仪转过身去,她出宫前装了两竹筒的桂花酒叫亓官信带着的。亓官信将那两个竹筒拎到桌面上来,韵仪高兴地向小二摆手:“不必了。”
“是。”小二连连点头,“那这叫花鸡。。。。。两位是想静候师傅佳音呢,还是想自己做?”
“你们这儿还可以自己做?”韵仪整个人都精神了。
“是我们东家比较注重试菜者的体验,所有叫花鸡都是现做现卖的。当然了,小的不是叫您这种娇滴滴的姑娘去杀鸡啊,本店呢,会准备已经处理好的整只鸡,您只需要刷上料汁,再用荷叶、猪网油、黄泥土层层包裹鸡身,最后丢进柴火堆中煨熟即可。怎么样,两位有兴趣试试吗?”
韵仪朝亓官信挤眉弄眼:“你想试试吗?”
“佳人若想,我必定奉陪。”
两人被小二引进后院,这里摆着枫糖色的料汁,碧绿的荷叶,还有一些就地取材的土。里间传来大型火炉的烘烤声,芭蕉树立在庭院中间,还蛮有意境的。
“你刷油的手法很熟练啊。”亓官信调侃她,韵仪瞥了他一眼,骄傲地晃起脑袋:“这可不是跟上妆一样?”
“唉,齐公子,你怎么不喝酒啊?”韵仪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大鸡腿,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亓官信漫不经心地理着面前的鸡肉,将那壶竹筒酒往韵仪那儿推了推。“小人不胜酒力,佳人若是喜欢,就都拿去吧。不用怕喝醉,大不了我背您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啦!”她真的不客气起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酒足饭饱后,他们登上了卿云楼。恰在这时,雨停了。群星笼罩四野,秋月如珪。远处,杳霭流玉,余霞成绮。近处,雨露吹拂着楼台上的君子兰,它的花期还没有到,只能徒劳地顶着紫红色的浆果,在风中摇摆。瓦片上,残余的雨水汇聚成珠,以优雅的弧线落在檐下,宛如仕女轻敲编钟。
“美吗?”韵仪倚在阑干边问。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花朝都自然是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