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欣荣托着腮帮子,看上去平静多了,“还有也没什么了,就是元初宫夫子讲的课我一点都听不懂,每天不是什么子就是什么经的,我快被折磨成神经了。端娴公主明明坐在我的正前方,但只要我一打瞌睡,她就立马从前面转过来,也不说话,就死死得盯着我,立誓要把我吓醒似的!我都怀疑她眼睛是不是长后脑勺上!”
欣荣的启蒙做得并不算好,她不服气府里的所有人,宁书逸给她请的教书先生没有一个能撑得过三天的,高氏夫人是天性温婉的大家闺秀,根本制不住她,而叶泠心的怀柔政策也只有在一小部分时候有用。
她真正开始学认字是在遇到了一个叫落沉鱼的琴师之后。那名琴师“严教乐学”的理念很受欣荣亲近,她学会了辨认乐谱和舞谱,并第一次吵着要上课,因为只有认更多的字,她才能读懂更多先辈的着作。
可惜落琴师去年就离开了宁国公府,理由是她养在老家的母猪要生了,她得回去看顾。
“什么‘子’?”叶泠心愣了一会儿神,没听全她的上一句话。
“老子孔子孟子庄子惠子墨子列子韩非子鬼谷子。。。。。。尽是些几千几百岁的老头,留在书上的画像又丑又锉。”欣荣生无可恋地阐述道。
叶泠心努力忍住让自己不笑,又问:“那‘什么经’呢?”
“四书五经,诗经茶经孝经三字经山海经般若波罗蜜心经!明明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道它在嘀咕些什么!”
“咕嘟”,沸水漫下去,茶好了。
“小欣荣,别急嘛,先喝口茶。”叶泠心拎起青玉壶柄,将茶水倾入茶瓯中,“天池礼教严苛,嫡公主提醒你上课不要走神,也是在为你着想,不然你肯定会被夫子罚对不对?”
“对是对啦。。。。。。”欣荣吹开茶瓯上的热丝,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但她那个人太古板了,活像个小老头,我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觉得我今天所煮的银花茶怎么样?”叶泠心绕开欣荣的抱怨,又问了一个看上去不搭界的问题。
欣荣捧着杯子又仔细品了一口,说:“茶香馥郁,但味道太淡了,银花茶应该是甘甜的,现在都变成清甜的了。泠心姐,你不会是和我聊天的时候走了神,不小心多放了点水吧?”
“我没煮错。”叶泠心端起茶壶,往欣荣才喝了一半的杯子里添茶,“端娴公主就是这杯茶。”
“哈?银花茶怎么能是端娴公主呢?”欣荣不明白。
“银花茶本是甘甜的,即使我不小心多加了一点水,它也依然有甜味在,但那样就不是你所喜欢的银花茶了。”叶泠心看着自己在茶瓯中的倒影,忽然换了一种十分诚恳的语气,“端娴公主久居樊笼,对外界的了解不深,她选择你做她的伴读书童又贴心呵护,是在向你求助。欣荣,请你帮帮她,帮她把这茶瓯里多余的水分蒸发出来,帮她发挥出银花茶真正的效用。”
“国公大人。”叶泠心离开娉婷轩后,在出门的第一个拐角处遇见了宁书逸。此时的宁书逸还没有步入中年,他仍保留着“覃都第一才子”的俊朗样貌,只是眼神分外寒冷。或者说,他虽然看上去很和蔼,但心里早就把人推到了八千里之外。
“你以茶暗举的办法,不错。”
“不过是简单地传达国公大人的意思,泠心不敢妄自尊大。”
宁书逸转身要走。
“国公大人!”叶泠心不自觉地多嘴了一句,“您不觉得您坦率一点,更有利于父女亲情吗?”
宁书逸只是微微侧了下头。
他还是没有进娉婷轩。
回到天池后,欣荣整日都迷迷糊糊的,用午膳的时候,青缇突然问她:“我送给你的簪子呢?”
“啊?有粉桃花的那个吗?”
“你放哪儿了?怎么不戴着?”青缇摆好筷子,准备离席。
“我。。。。。。把它卖了。”
“卖了?”青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卖哪儿了?”
“鸳鸯街。”
鸳鸯。。。。。。鸳鸯街?!那可是覃都着名的烟花之地!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能随意进出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