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谢怀远本能地想要上前扶起钱幼玲,去寻大夫救命,可刚迈出一步,却又像被定住了一般,脚步僵在原地。
他心底清楚,以钱幼玲现下这伤势,即便带她出去,也未必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到时候众人知晓是他下的毒手,他便再无逃脱可能。
再一想,如今投奔京城钱府已然没了指望,还不如赶紧逃离此处。
这地方隐蔽得很,或许钱幼玲的尸首会就此深埋,永远不会被人发现,那旁人也就无从知晓他犯下的这滔天罪行!
“钱,钱姑娘,你坏了我的姻缘,毁了我的人生,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谢怀远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给自己找寻借口,好叫自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言罢,他忙不迭弯腰,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裹,转身踉跄着退到角落里。
寻到之前下井时所用的麻绳,他双手颤抖着紧紧握住,顺着麻绳往上攀爬。
每往上挪一步,都似用尽浑身解数,仿若此刻逃离的,是那无间地狱,稍有懈怠,便会被无尽业火吞噬。
钱幼玲瘫在地上,浑身无力,一丝一毫都动弹不了,双眼直勾勾望着头顶。
恍惚间,似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那光亮仿若溺水之人眼中的救命稻草,让她死寂的心陡然燃起一丝希望。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那光亮却转瞬即逝,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黑暗再度将她彻底笼罩。
此时,她终于恍然,自己怕是被谢怀远藏在了山中某个荒僻的枯井之内。
井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气息,那味道直钻鼻腔,侵入心肺,瞬间勾起她两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
那个仿若十八层地狱般的柴房,无尽的屈辱、非人的折磨,此刻如汹涌潮水般涌上心头,化作成倍的恐惧,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脆弱不堪的心脏狠狠攥住,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呼救,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救……救……”短短两个字,轻得仿若一阵微风,还没传出多远,便消散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没了声响。
钱幼玲满心绝望,不明白为何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始终爬不出这个可怕至极的地方。
泪水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此刻的她,已然别无所求,只求上苍垂怜,莫要让她死在这暗无天日之地。
她实在惧怕,怕死后魂魄也会被永远囚禁在这方寸之间,永无解脱之日,生生世世受这孤寂与恐惧的煎熬。
“救……救救我,好不好……”
那微弱得近乎听不见的求救声,在枯井中不断回荡,却似被这浓稠如墨的黑暗大口吞没,得不到丝毫回应,徒留满心的悲凉。
……
竹林掩映下的山道间,星星点点的火把散布各处,书生和杂役们扯着嗓子,声声呼喊着钱幼玲的名字。
此时,已然是发现钱幼玲失踪三个时辰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