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我们的关系永远也到不了那一步。”
“就裴总这些个风流事迹傍身,他就不可能接受你作为他的另一半。”
“比起我和他一般般的母子关系,你这个,他看不上的同性恋,你们之间的关系,才更危险更易稀碎吧?”
……
还有一句,自年少时那场大雨下的未央巷里传来。
“没错,我就是恶心同性恋,恶、心、你。”
那倾盆的雨声仿佛随着这箭簇般刺向心脏的字字句句,越过时间的河,落在纷乱的耳边。
这些声音像是具化成形,互相缠着,扭作一团,在攀比着谁更嘹亮。
裴宴时在这种身受炙烤、耳承轰鸣的折磨下,猛地惊醒。
他蓦然睁开眼。
房间内空调大开,冰凉沁心,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他揉着眉心,以肘撑床,慢慢坐了起来。
身受炙烤,是因为晚上喝多了酒,酒精烧心,欲焚五内。
耳承轰鸣,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雷鸣电闪不断。
裴宴时点了支烟,在床头灯投下的暖黄光晕里,眯眼抽了起来。
这场雨连续下了几日。
这几日里,裴宴时手机里弹出过不少本地新闻。
强降雨造成津州福平区庆阳镇岭丰沟附近大范围山体滑坡,津州消防紧急出动。
西江区临安街道东部路段一井盖被暴雨冲走,津州交警变身路标,引导过往车辆绕行。
他们闻“汛”而动,火速出警,驾冲锋舟救出厂区内五十余名被困工人。
……
从前这些新闻出现在手机上时,裴宴时的视线都是自动忽略的。现在看到,倒是会下意识地停留一秒。
雨还在下着,但比之前几天,没那么暴烈了。
霏霏细雨,缠缠绵绵地连接着青天与大地。
这一天,是裴宴时的父母和妹妹的忌日,他驱车去了城郊的墓园。
两座碑,父亲裴业行和母亲方芳同葬一墓,妹妹裴嫣淇葬在他们旁边。
裴宴时到了之后,依着碑上的照片顺序,往碑前放了三束花,郁金香、野百合、小雏菊。
为防火灾隐患,现在公墓禁止烧纸。这两座碑上的人都是因火离世,所以自从有了这项规定后,裴宴时倒也是规矩地恪守着。
今天也是一样,他拿着自己带过来的水果、点心,分别摆在了两座碑前。
放完水果、点心后,他给裴业行和方芳各倒了一盅清酒。
倒完,他走到妹妹裴嫣淇碑前,看着碑上那张肉嘟嘟的婴儿小脸,笑着说道:“你还小,酒就不给你喝了,万一下辈子你投身成了一个小酒鬼,我就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