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x%夏落看准蛊虫的位置,落手极快。她在宇文峙满是鲜血的皮肤上,围着蛊虫用银针迅速而精准地勾勒出五芒星的图案。沾满鲜血的长针整根没入宇文峙的胸膛。就在最后一根银针扎入皮肤的一刹那,那蛊虫顿时僵住一瞬。随后像是极其难受一般疯狂扭动着身体,比方才还要暴戾地在宇文峙的身体里四处逞凶肆虐那诡异的蝉翼扇动的嘶鸣声也随之变得更加刺耳,在安静的土洞中听起来更加毛骨悚然。连被封闭痛觉的宇文峙都难受地闷哼一声,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不过,无论那蛊虫如何暴走,都像是被罩在了一个五芒星形的罩子里。横冲直撞,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般。眼见着那蛊虫愈发狂暴,夏落也不敢耽搁。她拿出方才割腕的那柄银刃,看准了蛊虫的位置,猛然一刺。一声凄厉的虫鸣在夏落耳边炸开,刺得她耳膜直颤。夏落忍住没去捂耳朵,而是牢牢抓住刀柄,任凭那蛊虫怎么挣扎,她都把它牢牢钉在原地。待她感觉到那蛊虫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的时候,她分出一只手,拿起一柄早已备好的手术刀。成败在此一举。任夏落救过那么多人,此时也未免有些紧张。她一手钉住蛊虫,一手在蛊虫下方皮肤边沿处轻轻一划,皮肉被瞬间割开。然而,那被割开的皮肤里竟没有血流出来,只有分红色的像胶皮一样质地的皮肉向外翻了出来。这不合常理的一幕看得夏落一阵胆寒。她镇定心神,稳住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一层接一层的皮肉。随着夏落的动作,那蛊虫逐渐露出了真身。那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像肉球一样的虫子,此时那肉虫子正团成一团,难受地不断蠕动着。它浑身鲜红,泛着透明晶莹的光。就像一个巨大的鸽血红宝石,如果忽略它身上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坚硬的薄翼,夏落甚至会觉得它十分好看。夏落的银刃此时正好刺在那两片薄翼连接之处仅露出的那部分肉身上。差一点就失败了。一见空气,那蛊虫顿时像是失了水的鱼,渐渐不动了。夏落手术刀一挑,那虫子就被挑了出来,落到了她旁边的地上。可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蛊虫突然一个翻身,从地面上跃身而起。它展开两片坚硬如刀刃一般的狭长双翼,快速震动着,向夏落的方向直直飞来。原本憨头憨脑的肉球一般的脑袋忽地裂开一条细长的缝,随即那条缝倏然张大,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伴着尖锐的虫鸣,向着夏落的心脏处呼啸而来。夏落甚至都能闻到那蛊虫的血盆大口里腥臭的血肉的味道。夏落目光一凛,握着手术刀的手一挥,那蛊虫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她再不敢大意,随手又掷出两枚银刃,一刀一个将那蛊虫的两截身体钉在了地上。那蛊虫原本晶莹剔透的血红色身体慢慢变得暗淡,随着轻轻的“噗噗”两声,它那两截身体爆开,变成两滩暗红的血水。随即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腥臭气味。夏落这才缓了一口气,靠在洞壁边无力地滑坐了下去。“你感觉怎么样。。。。。。”喘了两口气,她转头问宇文峙,却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了。她把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发现那不规则且粘腻的脉息果然消失不见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微弱到几近感觉不到起伏的脉搏。这蛊虫从小就在他体内寄居,时不时苏醒啃他的脏腑、吃他的血肉,与他共享一条命,同时又相当于撑着他的半条小命。幸亏宇文峙具有百里一族的强大肉体,如果是普通人解了蛊肯定会即刻毙命。夏落帮他缝合好胸前因取蛊虫割开的伤口,又给他嘴里塞了两粒消炎药。然后她从小药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子,是她提前炼好的保命用的培元丹。虽然培元丹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却能在关键时刻吊着一口气,慢慢温养气血。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万全准备之一。夏落用水化开培元丹,用一片树叶一点一点把药液喂进了宇文峙的嘴里。宇文峙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横亘在身前,胸膛上又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短刀口。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支离破碎、又刚刚被缝合好的破布娃娃,看着十分凄惨。过了一会,宇文峙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夏落放心之余,也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培元丹。。。。。。。此时天光已然大亮,夏落琢磨着应该已经快到了城门放钥的时辰了。她就着药效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从洞口悄悄探出了一个脑袋。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迹。她回身背起宇文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洞口爬了上来。以往她运起轻功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现在。。。。。。夏落肩上挎着宇文峙,叉着腰哈着背,喘得像一头老黄牛。她觉得她两辈子的磨难恨不得都在这一晚上受完了。不过也好,这样不用故意扮演,也像个真正的老太太。。。。。。。夏落估摸了一下大致的位置,消耗着身体里仅存的一点内力,顺着树林深处向上京城的方向快步掠去。许是老天终于开眼了,夏落他们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意外,很顺利地便眺见了上京城恢宏的城门。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都是赶一大早出入城门赶集的老百姓。夏落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宇文峙脸上的伪装,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妆容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背着宇文峙步履蹒跚地走上了官道。只是临近城门的时候,夏落看见了一家茶寮。她犹豫了一下,方向一转,却向着那家茶寮走去。。。。。。。茶寮老板看见一老背着一小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赶忙好心地上前去扶。“阿婆,慢点走,当心脚下!”
他把夏落二人引到一个木桌旁,帮她把宇文峙小心地放下,然后又扶着她坐稳。夏落展颜一笑,满脸的褶子顿时堆在了一起。“谢谢你啊小伙子。”
说话间,她从腰间哆哆嗦嗦地抠出来几枚铜板,放到茶寮老板的手里。那老板顿时眉开眼笑,“阿婆,您是从外面来的吗?这么一大早就要进城啊?”
夏落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我这孙儿啊脑袋从小就不大灵光,我就想着,许是这上京城的大夫能有办法,就带他来看看。。。。。。”她抬头向茶寮老板虚心请教,“小伙子,你知道这城里哪家医馆最出名吗?”
老板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热情地介绍道,“这上京城里年头最久的是华寿堂,里面的老大夫最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不过近几年,城东边开了一家钱东来医馆,里面的大夫平易近人,据说每个月还有灵医谷的学徒来出诊,倒是渐渐开始跟华寿堂打起了擂台。”
夏落面上听得认真,边听边点头,末了又忧心忡忡道,“我们祖孙俩从没来过上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这孙儿又是个不能自理的,也不知这城里头是个什么情况。。。。。。”那茶寮老板把一杯大碗茶推到夏落面前,听到夏落的话,若有所思,道,“其他时候倒是没什么特别,就是今日很是奇怪。”
夏落掀了掀下垂的眼皮,好奇道,“哦?如何奇怪?”
“今日城门多了很多御林军,拦在城门口一一盘问,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不仅如此,连这附近的树林里都被御林军搜了个遍。小的还听路过的百姓说,码头也被御林军守得死死的,连出船都出不了。”
他抬了抬下巴,点了点坐在附近垂头丧气的几个人,道,“喏,他,还有他,都是今天等着出船的,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听到茶寮老板的话,夏落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儿。洛翊宸果然在派人到处寻她,而且听这人的口气,好像也没见过那些古怪的黑衣人。所以说,她只要找到一队御林军,跟他们表明身份,她和宇文峙就安全了。胜利近在咫尺,夏落心里一松,拿起大碗茶一口闷了进去。粗糙廉价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汤里都是渣渣,还有苦涩的土腥味儿,跟寒水湾的水也没什么两样。但是对嗓子眼快要冒烟的夏落来说,此刻能解渴的茶就是好茶。她畅快地哈了一口气,刚把茶碗放下,便有一队御林军走进了茶寮。“官爷,您来嘞,先喝杯茶吧!”
老板赶忙点头哈腰地前去招呼,那队御林军的伍长面色严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便识趣儿地退下了。夏落休息了一会,一泄了劲儿,整个人都感觉晕晕乎乎的。这会儿看见御林军,她就像看见亲人一般亲切。她蓦地举起双臂,兴奋地振臂挥舞着,“嘿,我在这儿!”
与此同时,她突然听到茶寮老板在路过他们这桌的时候,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来了,明明方才刚走了一波,这还让我怎么做生意啊。。。。。。”夏落闻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但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听到她的喊声,那队御林军骤然转头,警惕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向她扫了过来。几乎是同时,他们本能地把手放在腰间,紧紧握住了随身的佩刀。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危险的敌人。这一刻夏落终于想明白了。洛翊宸的人是来救她的,不会像搜寻犯人一样三番两次的盘查茶寮。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警觉地对着她拔刀。也就是说,除了黑衣人和洛翊宸,还有人在找他们。那个人的目标是宇文峙,还是她?。夏落此时烧到脑子一片浆糊,她猜不出。她还维持着举着手臂的动作,定定地看着那几名御林军。那御林军伍长手中握着刀,缓步向她走来。身后的御林军快速地把她和趴在桌子上的宇文峙围在了中间。茶寮老板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官爷,官爷,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啊,这都是误会!”
说着还冲夏落使着眼色,“阿婆,你是第一次来上京城,不懂规矩,官老爷们可不是你随意招呼的!快跟官老爷道歉!”
那伍长对茶寮老板的话恍若未闻,面色沉郁地打量着夏落。上面说,他们要找的人一定会主动接近御林军。面前的老妪虽然明显与他们拿到的画像上的人不一样,但是他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眼熟。也许是易容也说不定。那伍长眸色一暗,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同时伸出一只手要去抓夏落的脸。就在这时,夏落动了。她突然跳起来向那伍长扑去。那伍长顿时大惊,挥刀就要向她劈过去,却被夏落灵巧地躲开了。她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脖子上。下一刻,搂住他脖子嚎啕大哭。“我滴儿啊,你去哪儿了啊!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嘶哑年迈的声音骤然炸响整个茶寮。那御林军伍长身子骤然僵直了一瞬。夏落哭得嗷嗷的,一边哭一边不客气地把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你怎么那么狠心抛下娘和阿呆就走了捏?他可是你的亲生的崽子啊!就算他是个傻的,你也不能做这等断子绝孙事啊!”
空气中原本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气氛突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尴尬。周围本来虎视眈眈、正要冲上去阻挡夏落的那些御林军,被这一幕搞得面面相觑。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阿婆,又看看那边趴在桌子上、长得明显不太正常的小少年,投向他们伍长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微妙。啧啧啧……等那伍长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抓着夏落的衣领就把她往下薅,气急败坏地把她甩到了地上。“诶哟哟哟。。。。。。”夏落一屁股顺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又是一顿更嘹亮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