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鸾咬了咬牙,蹲下身子,熟练地从临川的衣襟夹缝处摸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几颗黑色药丸,递给景天。“这是解药,够了吗?”
香鸾说得咬牙切齿。景天放在手心数了数,高兴道,“够了。”
这锦囊藏得可够深了,他们刚才搜了那么多遍,都没有搜到。作为交换,洛翊宸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瓷瓶,扔了过去。香鸾拿到瓷瓶,急忙打开,放到鼻间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才把那药小心翼翼地送进了临川的嘴里。过了几息,临川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香鸾才跌坐在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临川刚醒,眼神迷茫了一刻,便立即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他骤然起身拦在香鸾身前,浑身绷紧,一副戒备的姿态看着洛翊宸和景天。“殿下,您怎么在此,您没事吧?”
他一边警惕着洛翊宸二人,一边分出神查看了一下香鸾是否受伤。见香鸾完好无恙,他才放心。香鸾眸色复杂地望着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道,“本宫很好,你。。。。。。感觉如何?”
临川一愣,他想起了方才他做的那个梦,面色顿时一片涨红。“属下。。。。。。也很好,殿下放心。”
对上香鸾直直的目光,他却羞愧地不敢对视她的眼睛。直到洛翊宸淡淡的声音传来,顿时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香鸾紧了紧握着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从腰间卸下一个毫不起眼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精致小瓶。“这是火麒麟的解药,每月十五服食一粒,吃完这瓶,毒自然就解了。”
她的声线依然惑人心弦,此时却少了一丝刻意的伪装。临川闻言一脸震惊地望着香鸾,又看向洛翊宸,脸色大变,“你们抓我是为了威胁公主?”
洛翊宸表情未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临川不敢置信地对着洛翊宸怒道,“你对公主之前都是假的?就是为了套取解药?”
洛翊宸道,“是又如何?”
“我杀了你!!”
临川暴起就要向洛翊宸冲过去,却被香鸾拉住了衣角。香鸾垂着头,声音有些发颤,“他都知道了。”
临川如遭雷劈,僵在原地,表情逐渐从愕然变成绝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景天身边,一把拔出他腰间的佩刀,就往自己喉咙处用力一拉——“呲——”他听到皮肉割破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疼。他诧异地低头看去,一只雪白的柔夷紧紧握住近在咫尺的那把刀。娇嫩的肌肤被锋利冰冷的刀刃割得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流了满地。可即使是这样,那只手依然执着地握着那把刀,任凭鲜血汩汩地从手与刀的接缝处滴落,也不再让它前进半寸。临川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眦欲裂,握着刀柄的手终于松开,那刀立马掉在了地上。他捧着香鸾的手浑身颤抖,莹白肌肤上大片的血红刺得他双眼通红,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如果我死了,你便不会再受人胁迫。。。。。。“如果我死了,你就能自由了。。。。。。”香鸾坐在地上,听着临川自责的低语,只是垂着眸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临川的眼泪不小心滴落在她的手上时,她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他的眼泪灼伤了。香鸾轻声道,“你不能死。”
我只有你了。。。。。。。香鸾会医,她在临川的协助下,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两人便离开了。走的时候,临川面色灰白,垂头丧气,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是紧紧地跟在香鸾身后,大有一副寸步不离的架势。洛翊宸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待两人走远,景天面有忧色,“殿下,香鸾公主把火麒麟的解药提前给了您,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啊?那下毒凶手还没有露头呢。。。。。。”他也不知为什么殿下突然改变计划,不再与香鸾虚与委蛇。如果香鸾公主到处说自己已经把解药给了殿下,那她这鱼饵不就废了吗?洛翊宸淡然道,“不会,这是她最大的底牌。按照香鸾原本的谋划,不到确定自己能留在南衡,她是不会把解药交出来的。所以,就算她提前给了孤,她也定会保密。”
“孤猜测,那幕后之人一定会在父皇指婚之前动手阻拦。我们还有时间。”
景天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殿下,您为何不借此机会让香鸾不要留在南衡?如果她走了,咱们南衡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洛翊宸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凌厉幽深。“香鸾与南衡联姻,必是北燕国师的意思,而当初临川挥刀自宫留在香鸾身边,也是北燕国师在背后推波助澜,好在香鸾身上留下软肋。”
“如果香鸾就这么回去了,临川一样活不成。所以她就算与孤闹个鱼死网破,也一定会想办法留在南衡,那孤又何苦埋下这个祸患?”
景天恍然,学着夏落的样子伸出一个大拇指,“殿下果然英明,属下怎么没想到!”
随后他又面色忿忿地小声嘀咕,“不过那北燕国师也太卑鄙了!简直就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洛翊宸闻言,沉默了下来。景天见洛翊宸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道,“殿下,属下是不是说错话了?”
洛翊宸紧抿双唇,突然问道,“孤是不是也很卑鄙?”
景天大惊失色,“您怎么能这么说?是北燕人对您、对南衡心怀不轨在先,您只是想查明真相啊!”
洛翊宸的嘴角划出一抹自嘲的弧度。皇宫里的人,看着一个个光鲜亮丽,尊贵自矜,却不知是用了多少阴私肮脏的手段堆砌起来的假象。就算骄傲如他,也曾那么多次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是今天他却是第一次后悔。他想起香鸾方才临走时,跟他说的一句话——原来尊贵如您,也能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斯地步。他不舍夏落受委屈,便选择用最有效、却最卑劣的手段——撕开香鸾最心底的伤疤,用她最在乎的人的性命去威胁香鸾,达到他的目的。那他跟北燕国师有什么分别?他突然觉得他是如此的肮脏自私,又怎么能配得上那个全世界最澄澈、最干净的小家伙?直到晚上去宣和殿的路上,洛翊宸身周依然环绕着低落压抑的氛围,吓得他身边的宫人一声都不敢多吭。他阴沉着脸走进殿门,便听到夏落开心地冲他打招呼,“嘿,殿下你来啦?”
他整理好表情,抬头望去。便看见一张被烟熏的脏兮兮黑乎乎的小脸。洛翊宸:。。。。。。干净?他怕不是对干净有什么误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