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太太是个万事都听丈夫的女子,郑太太传话给她,她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李骥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往他们家跑,她隐隐有点察觉。
她请丈夫帮着拿主意。
毕竟是自己长女的婚事,若是这门亲事结得不好,有时候会影响其他子女的婚事。
若说不答应,李骥这孩子也算是知根知底,人品秉性都好,而且这孩子机敏还讨喜,康祥云是很喜欢。可若是答应,这孩子是庶子,出身太低了些,把长女嫁给这样的人家,会不会让人觉得康家对姻亲的要求很低,以后什么样的人家都敢向他们家求亲,这不仅是面子问题,还会拉低家族的层次。
原本可以一口就回绝的事,康祥云想了很久没有个绝断,他索性去了郑缄家。
郑缄之前已经听郑太太说过了。
在他看来,这门亲事还不错。
因是康家的家事,他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康祥云来找他拿主意,他也就直言不讳地说了自己的意见:“你看我们,也算是十年寒窗苦,拼死拼活地搏了个两榜进士出身,在这世上也算是能立足之人吧?可最终却带着家眷旅居西安。在你刚刚皇榜题名的时候,你能想得到吗?可见这世事上的事,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何况如今礼乐崩坏,我们这辈子说不定能勉勉强强地死于安乐,到子嗣辈却未必。这也是我为什么同意把儿子的学籍转到西安来,带在身边的原因。和李家联姻,总比到时候求李家庇护强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言下之意是他们碰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要为儿女谋一条生路。
康祥云和郑缄两人私下也会隐晦地谈起来时局,就像现在一样。
他苦笑,道:“若不是如此,我早就答应了。”
郑缄道:“战事一起,天下哪里还有乐土。与其到时候被动承受,不如此时主动选择。”
康祥云听着不由眉头一跳,想了想,站了起来,道:“那就这样!”
郑缄微微点头。
过了两天,姜宪就得到了明确的答应,说康家同意了。
姜宪非常的高兴,立刻派情客去禀了李谦。
李谦正在和谢元希说陕西行都司和榆林总兵府打架的事。
“这么说来,这个百户是替邵江行事啰!”他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盛放的石榴花,淡淡地道。
邵江是榆林总兵邵瑞的长子,也是邵家的继承人。
“是的。”谢元希坐在离他不远圆桌前,手里端着杯碧螺春。茶色清亮,香气袅袅,闻着就让人觉得通体舒畅。据说是太皇太后赏赐给嘉南郡主的。嘉南郡主很是大方,他们这些李谦的旧部来家里,就会拿这些好茶叶待客。他这也算是沾光了。谢元希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道,“邵家自从和金家有了罅隙之后,邵瑞就把次子招了回去。谁知道邵洋在太原这边没有人管,觉得自由自在,不愿意回去。回去之后就在邵瑞面前闹了好几次,邵瑞要教训邵洋,每次都是被邵家老太太出面保住的,那邵洋就更肆无忌惮了,最后甚至为了用哪个商家的粗布做军服和邵江起了争执。邵瑞没有办法,把军服这一块给了邵洋管,其他的事依旧由邵江管着。偏偏邵洋不懂装懂,给总兵府惹了不少的麻烦。这次邵瑞从关外弄了批军马,可能是怕邵洋搅事,悄悄地交给了邵江。邵江估计也不想多事,就让人直接把马匹拉到了马市。那百户就是奉了邵江之命过来交马的。”
像邵瑞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做马匹卖买,所谓的在关外弄了批马,多半就是在关外抢的。而他们和马贩子交易,肯定是一早就联系好了,而且还是合作过多次的了。
李谦在心里琢磨着,眼睛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