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后,皇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太后却闭着眼,久久没有回神。
张嬷嬷在一旁看着,担忧道:“太后,您这是怎么了?就算心疼皇后,也要顾着身子啊。”
太后嗤笑:“你和皇后一样,都叫哀家顾着身子,老了就是老了,身子不中用了,再仔细又能如何?”
张嬷嬷听不得她这丧气话:“太后还年轻着呢。”
太后不与她争,她捻着佛珠,心底久久不能平静,隔了半晌,她才沉声说:
“哀家看着皇后自幼长大,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倒是也跟着难受起来。”
“当初皇上登基,洛侯府不知出了多少力,洛家长子因此丧命,皇后当初险些哭坏身子,可事后,洛侯府还为了皇权稳定,自动上交了兵权。”
太后睁开眼,哑声说:“哀家当初为了皇儿,求着先帝给二人赐婚,如今想来,从最初哀家就欠了皇后。”
她现在对皇后的心疼,有几分是当初的照看之情,又有几分是对皇后处境的愧疚,竟一时有些分不清。
张嬷嬷哑声,她想安抚太后,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若是当初皇后没嫁给皇上,京城世家,她当得任何一家主母,再有洛侯府为她撑腰,哪会像如今这般。
另一边,皇后刚回了坤和宫,她手撑着案桌,忽地咳嗽出声,她指尖刷得一下甚白。
她咳得厉害,身子都跟着轻颤,脸色从白到红,不过一瞬间,谨玉急得哭出来:“怎得又咳了?”
过了那阵子,皇后摆手,干哑着声说:“本宫没事。”
她动了动,身子跌在软榻上,视线怔怔地落在窗外的梅枝上,一动不动,看了好久。
恍惚间,似想起当初好像有人折了一支红梅,温柔地插入她发间。
许是那红梅太过艳丽,才叫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忘不了。
谨竺偏开头,任由泪珠滚落,嗓子沙哑地说不出话,谨玉跪在皇后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就叫太医来看看吧!”
旁人不知,她这近身伺候的如何不知,每次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总被娘娘随意打发,谨玉已经记不得娘娘有多久没看过太医了。
皇后却是越过她,看向谨竺,她似哭似笑地说:“母后说她心疼我……”
谨竺素来冷静,可这时却崩不住情绪,噗通跪在她身边:“娘娘,娘娘您别这样,叫奴婢害怕……”
皇后闭眼,忽地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悄然落下。
太后和她生母是闺中好友,她幼时就常见太后,刚得知赐婚消息的时候,她就求着娘亲进宫,在太后面前跪了许久,得的不过是太后说:
——圣旨已下,她也没有办法。
她也没有办法……
谁知晓当时的皇后险些笑出声来,无需旁人与她说,她也能猜到,这赐婚必是太后心心念念的。
她那时没再求,因为她知晓,嫁给皇上,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不管是先帝,太后,娘亲,还是家族,都希望她嫁给皇上,那她就嫁吧。
皇后撑着身子坐起,她擦掉眼泪,温柔地说:“本宫想去看宫后的红梅。”
谨玉摇头:“娘娘,您的身子……”
她还未说完,谨竺却跨过她,坚定地扶住皇后的身子,她脸上泪痕未干,却笑着说:“娘娘,奴婢扶着您,您小心脚下。”
坤和宫后,有一片红梅,是皇后进宫后,求着皇上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