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死死地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就要过来了,你现在马上就走。”
“哦,”江治嗤笑了一声,冷冰冰地说,“我害怕死了。”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她尽可能地想要拖延一点点时间,“没有必要伤人。”
“我处理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小姑娘别没事儿找事儿逞英雄。”
雪地里,江清和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他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很微弱地挣扎。
江治再次回过头去,他用膝盖抵住老人的手臂限制住他的行动,手捂着他的嘴,声音嘶哑:“你这老不死的,老老实实痛快点儿不就完了!”
江清和一口咬住他的手。
男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啊——”
昏暗的环境下,陶枝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听见羽绒服和肉体碰撞的闷响。
江清和费力地转过头来,视线跟她对上的那一瞬间,陶枝看清了他的眼睛。
他在哭。
温柔又和蔼的江爷爷,会烧好吃的鸡翅给她吃,会听着她讲话哈哈大笑,喜欢看书,也喜欢下棋。
是江起淮生命里最最珍贵的人。
陶枝牙齿死死地咬着,也顾不上什么拖延时间,她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猛地跑过去。
手里的两个袋子被丢在地上,她直直冲过去,用了最大的力气一脚把那人踹开,然后跑到老人面前,吃力地搀扶着他想要往前走。
江治毫无防备被她一脚踹翻在地上,他跌进雪堆里,嘴里冒着一连串的脏话挣扎着站起来。陶枝一个人根本负担不起两个人的重量,她跌坐在地上,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只找这老头一个人,不想惹事儿,你也别找我麻烦,让开。”
陶枝死死地把江清和抱住,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将他护在身下,一动不动瞪着他。
江治“啧”了一声,他好像忽然烦躁了一起来,整个人开始失控,抬起脚恶狠狠地说:“你这个眼神怎么跟那个死小孩——”
陶枝闭上了眼睛。
“一模一样——”
尖锐又沉重的痛感随着骂声一下一下撞击在脊背和后脑,手臂被人拉扯着,她却怎么都不撒手,像一堵坚固的墙,固执地挡在老人面前一动不动。
袋子里的水果全洒了出来,大颗大颗色泽鲜亮的草莓被踩碎,汁水混合渗进雪里,雪地被染成一小块一小块浅浅的红色。
血液的腥甜味道像铁锈一样在口腔里蔓延开,陶枝死死咬着牙,一分一秒地算着时间。
某一刻,她隐约听见胡同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警笛声远远近近地传来,男人丢失的理智像是忽然回笼,他后退了两步,然后仓皇往外跑。
叫骂声,挣扎声,警笛和脚步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都混成一团,陶枝吃力地抬起头来,看见有人影朝她跑过来。
那人动作很轻的,小心地抱起她,熟悉的气息笼罩,陶枝吸了吸鼻子,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子,急道:“爷爷,爷爷……”
“爷爷没事,”少年声音沙哑,呼吸有些急促,他温暖的手心贴着她的脸,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枝枝也没事了。”
陶枝放下心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笑了笑,嘴角一扯,连着耳根疼得有些发麻:“说好了的,我会保护你的。”
她很小声地,轻轻地说:“阿淮还有对阿淮重要的人,我都会保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