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玉楼时,大雨已将整座成淋成一座空城。
走马行镖这么多年,项镖师还是头回碰到这么大的雨,同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般凶险的事。
赵福康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承诺协助诛杀上章,为洪家老爷报仇。
但有些话,他没有跟赵福康说明。
他叫项长野,今年三十有七,走镖已有将近二十载。
多年走镖没有给他带来荣华富贵,因行镖路线固定且稳定,偶尔碰见劫镖的也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匪寇,使得他的武功境界非但没有明显的进步,反而停滞不前甚至有退步的迹象。
太初第一境,这或许就是他今生能企及的最高境界。
不过,武功不济,灵觉代替。
不知从何时起,项长野拥有了一项似乎异于常人的能力。
每次走镖,路上分明看不到有其他人,他却能隐约闻见山匪流寇的埋伏。
就像这次赴京归来,一进城就撞见第七玄军拦路。
项长野当场就闻到了一股不妙的味道,果不其然,跟着洪管家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说自家老爷死于非命。
然而这还不是最凶险的。
更要命的在于,托他来给赵福康送信的小姑娘,竟是轩辕家族的重长孙,轩辕古丽。
赵福康背后的长安贵人,竟是轩辕!
项长野经常在长安和临安之间走动,消息也算灵通。
年前轩辕家族被无面爆出丑闻,‘童守院’及‘黑市富人谷’等腌臜事令天下民愤,就连天子都龙颜大怒。
除轩辕国师外,一干轩辕亲族皆已羁押于大理寺地牢。
轩辕家族已然落马,却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通过轩辕古丽,项长野基本断定,那位曾经被誉为国士无双的老国师,如今人尽皆知的朝廷巨贼,即将东山再起。
摆在眼前的证据,就是暗通轩辕的临安城监,赵福康。
虽不知赵福康和轩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但直觉告诉项长野,这事儿恐怕得捅破天。
“小小从四品城监,自然翻不起大浪。”
“可若是有多个城监穿一条裤子…”
项长野不敢细想,这已不是他这般凡俗武夫可以左右的事。
也正是因此,他闻到的危机感日益浓重。
世人皆因真假天子而一叶障目,只以为局势明朗只待西东决战见真章,却不知长安巨兽早也苏醒,正对这天下江山虎视眈眈……迎着笼罩临安的大暗黑天,项长野惆怅一叹。
“大哥,赵大人咋说?”
“这雨倒是越下越大,项大哥,咱要不干脆在金玉楼歇息一宿?”
走马行镖,身边总会有些过命的兄弟。
兄弟们吃的都是洪家的饭,曾经这口饭许多人想吃都吃不到,但现在……项长野宁愿同这群兄弟饿死在乡野间。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众兄弟面面相觑,还以为项长野在赵福康那吃了亏,于是纷纷起身跟随,头也不回的走进雨中。
“大哥,咋个安排?”
“姓赵的若是不仁,咱哥几个何必再讲究义气!”
“没错,项大哥,该如何做你只需招呼一声,咱哥几个怕过谁?”
换做以往,这般贴心的言语总能叫项长野宽心,哪怕走镖的日子再疲沓,总也能有苦中作乐的欢愉。
但是别忘了,我辈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闯这江湖。
兄弟越多越好,项长野心中便愈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