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观战的时候,灰眼山客一直都很紧张,就盼着刁鲁夫或者老陀僧能快点把对方给干趴下,好让他有机会择一种下妖王。
谁知韩昭的到来不仅提升了刁鲁夫的胆气,甚至还以超乎想象的实力和耐力,以一把刀挫灭了老江湖的锐气。
直至现在,南归师仗剑而来,灰眼山客的心情沉入谷底,反而迎来了自己最冷静的时刻。
“即知是敌非友,那便各事其主,何需通报姓名。”
说话的功夫,灰眼山客捡回罗盘,却见其上剑痕深刻,致使此间空雾大阵亦摇摇欲坠。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若你只愿做一无名宵小,随你。”
南归师听着声辨着位,手中长剑一翻面,寒光凛冽。
远方,有更多复杂而细碎的声音。
有人在吼,有拳脚相撞,有刀风肆虐,还有婴儿啼哭。
风在吹,沙无痕,花草树木不争先,却争艳。
依稀听得更远的地方还有喊杀声,马踏江川,百姓惊慌,一切都是因为李珠姬贵为皇女不自爱,堕为逆贼害人间,以至于山客奉贼为师不思量,竟成死士做妖人。
在这所有的声音中,南归师听得出来,眼前这位山客的呼吸特别的诡异,甚至是诡异的有些微妙。
很悠长,很浑厚,却也如履薄冰。
似乎是以某种秘法遏制着自己的心跳脉络,从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却还是藏不住这一股愈加浓厚的腥臭妖气。
对此,灰眼山客也有所预料。
他低头看了眼前襟上早也干涸的血迹,都是后方那三人破阵时怪力乱洒,使他遭到阵法反噬所致。
但就算没有这些内伤,他自认也无法与在场的任何一人交手。
于是思量再三,灰眼山客还是抬起手来,作揖一礼:“在下姓路名迢。大路迢迢,我自北地平马来,愿向阳关去,今见浩气侠士,心有惭愧,但无悔。”
“北地平马……你是魏人?”
南归师脚步一顿,试图从对方口中再多获取一些情报:“得幼弥真人恩泽,受天朝庇护,今北地除了北邙山尚有少量荒人袭扰,万家百姓皆和乐安详,你又何必出山作恶。”
“少量?”路迢怔了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只道是浩气心有江湖大义不假,却也只是肉眼凡胎不及寸寸天下。
别人或许不知,但自幼在北邙山下扒着死人长大的他最清楚,北邙以北的战事连年告急,却因第十二玄军连年作战而麻木了杀伐,小胜无功,大胜无喜,到头来苦的就是周边的百姓。
但是这些,在外人看来根本无法体会。
世人永远不会考虑北邙以北为何是四季飘雪,永远不会思量第十二玄军为什么偏偏要驻扎在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更不会多想第十二玄军的军爷们为什么怎么死都死不完。
只要是有冲突有摩擦,就会有死人。
每年第十二玄军的战损人数可说是全军最高,冻死的,斩死的被掳走的甚至是逃走的,不计其数。
但第十二玄军的编制却始终完备。
人从哪里来的?
便只能是从各家各户征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