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爹黄校尉虽只是启夏门的城门校尉,可也是正五品的武官,他黄悠然亦算是出自将门世家,所以他不入军营亦不近文坛,宁可在城里料理些帮会做点实事。
乃至于今时今日被迫进了兵部当侍郎,有了官身,他依旧不稀罕和一干文官打交道,特别是赵凯这等书香门第的公子哥,他怎么都无法与之同席而坐。
身怀武艺又为不良帅的邵先师倒是可以处,但他总觉得这姓邵心里有鬼,不好亲近。
唯有张士如不同。
数月前启夏门一战,他偷袭扑取枭主面具,分明已经将面具抓到手了,却还是诡异的被避开。
这件事他与谁说,谁都不信。
唯有张士如听说了,即刻就亲自跑来找他问询,彻夜长谈,向他说及了世间无数他不曾听过的神功妙法。
甚至极其大胆的给他提说了一个可能:历代隋帝所修功法‘黄道吞龙功’,其中不乏‘黄道追龙’‘黄龙御术’‘黄道生灭’等妙用无穷的招式,不排除由扭转乾坤的奇术。
从而引出了更大胆的猜测:韩昭被俘,或许有鬼。
于是往前翻,翻出了刘兆明,九幽堂,秦九川,温柚等所有人的事情,聊了一整晚,越聊越觉得韩昭不对劲。于是他们跑去见曾与韩昭还有无面有交集的宇文周也,想套点东西出来,后又顺藤摸瓜去到常府,果然常笑怀着身孕便匆匆赴洛。
其中道理,细思极恐。
其中轻重不可言,言之罪可灭族。
即便如此,张士如依旧同他追查,足可见张士如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而赵凯之流却是鼠目寸光,此刻更是当着他的面小觑张士如,实在可笑。
“我怕的不是这些。”
突然,邵先师摇着头轻声缓说。
刚好宫道上行来一人,看其消瘦背影,正是归来的张士如。
黄悠然扭头看去,只见邵先师也凝望着步步走来的张士如,眉头紧蹙的再说道:“我是怕他日后无法再登高位。陛下应该召我的,我不论如何,只要不死便仍可领不良司为百姓做事,可他张士如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大才左右应为相官……可惜了今日。”
最后一句可惜,邵先师是叹出来的。
黄悠然听在耳朵里,疑惑在心里。
为何今日过后,张士如不得再登高位?
“哟,都还等着呢?”
张士如携雨走进门洞,乐呵呵的朝着邵先师几人拱了拱手,随即脚步不停地走过,朝黄悠然小小声的说道:“快走,宇文将军怒了说要砍我…”
…
…
御书房中。
阿行天终于歇下政务。
她起身走出纱幕,去到沙盘前打量起蓬莱岛的模样,一边猜测着韩昭上岛后会到哪里游玩,一边摸着仅以镖旗代替的倭寇战船。
然后,面无表情的碾碎。
“朱瑛。”
“在。”
黑影一闪,朱瑛一晃便半跪倒天子身后。
阿行天头也不回的问道:“张士如所言南方诸事,你怎么看?”
朱瑛低着头,修罗鬼面下的眼瞳略微闪动。
以暗桩的身份来说,她自然不希望龙唐对南方诸侯动手,因为里头确实有不少仍然忠于韩家。
南方南方,南朝南朝。
隋公祖坐镇南朝,亡于南朝。
如今隋虽灭,根基却犹在,尽是韩家的底蕴。
但现在她是影卫,伺候阿行天那么多年,朱瑛心里清楚,这位天子若非有所意动,绝不会多此一举的来问。
而且,就算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