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阿行天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刚化形离开黄巢,走着路尾巴还会往出掉,于是一步三回头总要捂屁股,很紧张,很不安。
没有谁告诉她该做什么。
没有谁告诉她这是怎样的人间。
哪怕她自己的脑瓜里也是空白的一片,宛若新生的婴儿般,其实对万物不怎么感兴趣,但就是会不自觉的被吸引。
路边的花草。
路上的行人。
天边的云彩。
还有山间的田野,四季的变换。
飞禽,走兽,与仙人。
飞禽亲近她,走兽追逐她,仙人要杀她。
仙人问她:从何处来。
她答:我不知…
第一次杀人,她杀的是仙人。
在被追杀至八尾断失,走投无路的时候,天上突然张开了一条黑而猩红的裂缝,是一只眼睛。
仙人见之暴怒,怒斥:“太初已死,何来荒妖妖妖妖妖……”
突然间‘妖’字怒音于耳边回荡。
阿行天蓦的一下睁开双眼,惊醒瞬间即翻身坐起,扭头却见韩昭趴在床边,睡得哈喇子流了一地。
两侧烛灯幽幽,金纱漫舞,无旁人。
是离了汤池太极园,回到了凤鸣寝殿。
于是心绪渐静。
于是十指利爪渐收。
转而看向露台,天光微亮,原是到了准备上朝的时辰。
不知不觉,有种久违的茫然感觉涌上心头。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不得,当时是如何斩杀的这位仙人,只记得这位仙人似乎姓氏慕容。
还有他说的这一句:太初已死,何来荒妖。
“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阿行天想了几十年上百年,不知所谓。
但当初仙人就是因为这个不知所谓的问题,死也要杀她,仿佛她存在即是罪,仿佛灵族即妖,永世不变。
所幸,人非仙人。
仙人不容她,自有人容她。
转过头来,再看韩昭这一副人畜无害的睡颜。
阿行天不禁笑弯了眉,随即俯下身来歪过头,面对面的欣赏这只小鬼的眼眉口鼻,还有从嘴角里流出来的口水。
莫名滑稽。
却也莫名的被宠到。
其实她的床很大,一齐上床睡也无妨。
而且一齐睡她可能睡更安宁,兴许就不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