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李矗,见过昭圣郡主。”
她才恢复气色没几日,李矗便已经带着宫中人突然来访。原本是料理好了她还能在苍梧躲上个一年半载,却不曾想,比李矗速度还快的南平王手下的探子已经将她还存活于世的消息得之。九斋堂中人知晓了她身份那一刻起,无不一是惊恐诧异的。倘若她不走,怕是也只会给九斋堂的所有人带来杀身之祸。
她依旧身着粗布麻衣,稳坐在木轮椅上。发饰仅头上一根竹木,虽有些散乱,她却丝毫不在意,这还是她要求方姗替她这般挽的。见到极少人微访到来,赵欢儿心中深知,这一刻还是来了。
方艽站立在她身后,手紧攥着她肩角后的木轮椅一角缓缓松了。方姗将这一切都收进了眼底,可在王权之下,是没有人敢拿性命来反抗的。
“郡主,该启程回宫了。”
平阳殿内的守卫行至她身前开了口,一旁李矗卑躬屈膝的模样,甚至未曾抬头看面前人一眼。他不敢,不敢看前些日子自己就已经亲眼瞧过的憔悴人,更不敢,将自己同贺逻失了音讯的消息跟她透露半分。他担忧的只是,倘若贺逻不在了,赵欢儿会怎么活。
“方艽。”
她轻唤了身后人的姓名,仅是一个抬手,方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方艽将她扶起身的那一刻,便将她拦入了怀中,可这无数次的近距离接触,方艽依旧是能做到面不改色。也就是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自己的伤势借着方艽一如往常那般将她捧起,她面色沉稳,双眸直勾勾的望向了九斋堂院落的大门。门外就正停放着宫车,华丽且宽大。对比着九斋堂的门前,在外人看来这富满珠光宝气的宫车显得格外耀眼,也与这翻民生光景十分的格格不入。
“多谢。”
直到方艽将她稳放落车内,她一如往常那般同他道谢。却瞧不见,谦谦郎君转身之后眼底原本一抹清澈的映泉多了几分阴郁。
“草民先前不知郡主身份,多有得罪,令妹如若有冲撞之处,也是无意冒犯了郡主。”
“还望郡主海涵,莫要责怪我们这乡野之民。”
他转身对着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倒是令赵欢儿心中有几分不适。也还只是在宫车之内,他选择了折腰事权贵,倘若在九斋堂大门之外,怕是他会因此膝落黄泥,被摧了一身傲骨。
“无碍。”
赵欢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应他,却期盼着他能同先前那般,和九斋堂的所有人将她当做常人来相待。而不是这般,对着自己低声下气。
“草民谢过郡主。”
言罢,他转身便离开了赵欢儿眼前,也未带有一丝的犹豫。
就连宫车走的时候,她仍旧在珠帘中朝着九斋堂的大门看去,依依不舍。她瞧得清楚,方姗满眼通红,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却不敢追逐。事了,她眼眶噙着泪望向珠帘外的苍梧云海沉沉一叹。
李矗同一行人在跟前护送着,只是他不知,赵欢儿在望着高夯的云海叹息些什么,眉头紧皱着似有千万解不开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