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北海赶至昆山一路,贺将军可曾细看过这沿路风景?”
几人并肩纵马,在山林间驰骋。途中几回李矗都有同他搭过话,偏是他听不着那般,从未有过回应。甚至中途休息的旅栈,贺逻的话少得不足十句。
李矗知晓他这一路无论是出行又亦或是往返,都在紧绷着心口上的一根弦。好似生怕迟了些,贺逻就会错过什么。甚至赶路的日夜,李矗都想质问他可曾睡得下、食得安心?李矗看得出他的担忧与些许慌乱,也总在无眠夜间知晓他眺望远方苍梧。
“你可莫要未到苍梧就先将自己给累垮了,只会得不偿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上本就会有难全之事。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李矗本意想劝他想开些,却见他依旧是死性子。板着脸,转身便离去了。终是留下李矗一人在夜间望月明,追忆往昔。
“这人世间的情爱,自古最叫人难解。”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李矗长叹,如今在他眼中,贺逻便是这般模样。
没过多少时日,一行人奔波劳碌终抵达苍梧。
“李矗。”
贺逻唤他一声,他便知晓其中含义。从马匹踏进苍梧郡的那一刻起,贺逻的眼眸就不停地朝四处相望找寻。可偏是这茫茫人海,他还未能寻得到赵欢儿的一丝痕迹。
“我们先行至苍梧衙门府。”
“你要小心些。”
二人道别后,贺逻独自一人牵着马游荡在苍梧市井。
他身着常服,游走在人烟气的市井之间。走过人头攒动的画桥和带着些许江南迤逦的江水。
“或许她真的会在此处,此处最有人间烟火气。”
一番冗长的感叹,致使贺逻望着远远的江岸。
—“郡主性情如此,可是对所有人都凉薄?”—
他忆起在宫中宴席见她时开口刻意又明显的寻问。只因那时他曲恭向其问候,赵欢儿却是用着冷淡的眼眸相望。
“将军又何出此言呢,莫不是觉着本郡主比得过将军的粗鄙无礼?”
“我原以为,郡主无心且无情。”
似乎每一句话,都在嘲讽着困于王宫中的她。
“放肆!”
“贺将军为何出言不逊顶撞我家郡主?”
身旁的女婢朝着贺逻就是一通教训,赵欢儿却同自己毫无关系那般品着热茶汤。
“将军若无心来我这宴席,也不必在此处徘徊。”
她冷着脸,说着绝情的话。再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赶走。
“樾哥哥,母妃还在等着你我去平阳宫拜见。”
却也偏要在贺逻转身之时,用此番话来拦住了欲同贺逻一起离开的诸葛樾。
那时他并不明白,为何世上会有人的心似化不了的铜铁。
终是他以性命护下了王都,在处理伤势之时万般痛苦,御医将刺中他心口的利箭奋力拔出!
“啊!”
咬牙忍痛之际,将近昏厥。心口上的血,像是止不住的涌泉那般。
“贺逻……”
令他意外的是,欢儿会站在他眼前,眼中会有痛惜和怜爱。
“无碍。”
偏是他重伤欲死,还要嘴硬着在唇边扯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