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帅闻言,不由得往灯里看了一眼,看了那浅浅一层油底,暗道:你们族的气数要尽了。
冥仲缓缓道:“我猜气数要尽了。”
孟帅心中略一紧,总觉得这老家伙意有所指,道:“我不这么看。”
冥仲哦了一声,道:“你觉得冥族还有美好前程么?”
孟帅道:“当然。”不知为什么,在这老头儿面前,他总是觉得紧张,尽量少说话,学习冥季的声音也力求完美。
冥仲道:“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我听说你对族人的前途特别悲观,甚至认为族里人完全错了,所以你才出去私自祭祀。听说你甚至想要抛弃族人,独善其身。”
孟帅暗自警惕,道:“你在指责我么?”
冥仲道:“没有,我怎么会指责你?我只是感叹,殊途同归。族里的危机,咱们几个都感觉到了。叔祭祀呢,是不肯放弃,大搞祭祀,要逆流而上。你呢,是另辟蹊径,企图绕道而行。我呢……我看得开了,顺势而为,已经不介怀了。”
孟帅一想,似乎还真是如此,继续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道:“叔祭祀痴心妄想,你……呵呵……”
冥仲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也罢,既然你还想试试,就在祖地里找找灵感吧。你还记得祖地的传说么?”
孟帅道:“这我岂能不记得?”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说说而已。
冥仲道:“人皇补天之后,灵土四散,万类神兽皆争土。我凰神就是那时和恶龟争土败落,本身灵源丧失十之七八,牵连我等族人。冥族在那时被夺去了光明,夺去了风雨雷电,草木霜露,从那时起,我们就注定是残躯。”
孟帅心中一跳,凤凰与龟的战斗,他曾听过不止一次,但这个叙述似乎涉及的层面更深,甚至不像个神话了。
冥仲继续道:“当初我们的族人,之所以没和那些四散的叛徒一样,主动融入龟神的世界,一是为了信仰,二来是凰神有所期许。希望凰神还有归来的一日,我们都是它忠实的使者,神之下,便是我们掌握。现在看来,祖先当初的选择错了。”
孟帅听得不住思索,答道:“纵然祖先知道今天这个结果,当初也会那么选择。”
冥仲道:“这话简直不像是你说的。你以为祖先真的只是传说中的圣人么?我们一族,是凰神的直系血脉,受到凰神牵连最大,直接失去了眼睛,就算不跟随凰神,恐怕也难以立足。除非积极和外族通婚,但我们的血脉就会混杂。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等待下去,等待到苦尽甘来的一天。只是未必真的有这么一天。”
孟帅道:“那些叛徒未必过得就好。或许也早死光了。”
冥仲道:“不,他们过得很好。不但血脉延绵至今,还在地面上还建立了大势力。叫做什么金宫……”
孟帅暗道:凰金宫?但这三个字决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因此就没接这句话。
冥仲继续道:“总之今日我们如此,有当年种下的因,也有我们自己防范不严,走了歪路带来的果,不可救药也,不可救药也。”
孟帅听着渗然,他虽不是冥族人,谈不上感同身受,但也察觉出那种绝望,尤其是在黑暗中,望着那盏摇摇欲坠的孤灯,感觉冥族人的性命就如灯中清油,走向枯竭。
冥仲道:“你知道老虎么?”
孟帅愕然,道:“我……”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怪冥仲说话天马行空,让他来不及反应。
冥仲道:“据说是地面上的猛兽。它活着的时候,威风凛凛,如同天上神明,但死之前,什么豺狼鬣狗,什么兀鹰秃鹫,都敢觊觎它,这就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就如我们冥族人现在。”
孟帅心中一沉。如果说刚刚那番话他只是感觉意有所指的话,这几句话就毫无疑问了
冥仲果然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他怀疑自己么?还是其他?
孟帅警觉起来,然而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毕竟眼前只有一个老头,在有灯光的情况下,不过他的瞬移范围,他随时都能制住对方,反而不着急打草惊蛇。
他只是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有宵小觊觎我冥族么?谁?”
冥仲嘿嘿冷笑,道:“危险就在身边,也许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许是我们最亲密的人。”他缓缓道,“你觉得我身边的那个女孩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