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在少年时代开始,就有意识地经营跟各地商帮的关系。商帮的人走南闯北,消息灵通。而且跟着他们做生意,时不时还能发一笔横财。留园的账目是朱翊深亲自打理的,并没有跟府里的账目并在一起,所以没有人知道朱翊深到底多有钱。
他听李怀恩说了下账册的事情,就把账册锁进盒子里,藏在多宝阁上:“你派个人去打听一下姚庆远住在哪里,在余姚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进京。”
李怀恩回道:“八成是在余姚呆不下去了,才想到来京城投靠王妃。毕竟这些年,姚家给王妃寄了不少钱。也许是在打那笔钱的主意?”
“若是如此,你给他们五百两银子。”朱翊深淡淡地说道,“顺便告诉姚庆远一声,若想在京中买铺子,我可以帮忙。但前提是,不要骚扰若澄。”
李怀恩觉得王爷已经帮姚家够多了。姚庆远的妻子是个厉害又泼辣的角色,以前在戏班子里跟人争台柱,就闹出不少事。听说嫁给姚庆远的时候,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偏偏姚庆远还当个宝,宠了这么多年。要不怎么说各花入各眼呢?
李怀恩出去叫了一个府兵去办这件事,朱翊深也走出来。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李怀恩问道。朱翊深平日几乎都待在留园,除非有要事才会出去。
“去北院。”朱翊深说道。他刚才顾着跟李怀恩说事情,注意到她一直都在看自己。他本来就叫了赵嬷嬷今日带府中的管事去见她,因此才让她先回去。可她显然误会了什么,好像不是太高兴。
他自己也没发现,竟然会把一个女人高兴与否这种小事,记挂在心上。
朱翊深到了北院,发现若澄没在屋子里,后院里有热闹的人声。他打开窗子,只能看到一片绿荫和隐约的人影。他叫了丫鬟进来问,丫鬟支支吾吾的,朱翊深便要去后院。
丫鬟下意识地说道:“王妃说,不让人去后院。”
李怀恩立刻厉声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丫鬟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可是王妃真的是这样交代奴婢的……说谁来了也不让打扰……”
朱翊深猜若澄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过来,没再理会那个丫鬟,直接往后院走去。远远地看到一个东西飞上了半空,好像是毽子,那毽子还有几分眼熟。等走近了,才看到几个丫鬟围着她。
李怀恩要说话,朱翊深抬手制止。
大树底下的少女随意将头发挽在脑后,提着裙子的下摆,那毽子在她双脚之间灵活地来回起落。她脸上有晶莹的汗水,脸颊通红,犹如海棠凝着朝露。她把毽子踢给素云,欢快地叫道:“换你们来!”
这时,她才看见站在丫鬟身后的朱翊深,睁大双眼,僵在原地。
丫鬟们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十分吃惊,纷纷跪下行礼。
若澄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修边幅,玩得浑身是汗,真是难看死了。她越想越觉得不堪,也顾不得行礼,捂着脸就从朱翊深身边跑了过去。素云和碧云要去追,朱翊深压了下手,自己跟了过去。
若澄一口气跑回内室,趴在暖炕上,用手抱着头,哀嚎了一声。
她不想让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可是又被他看到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真是丢脸死了。可她就是觉得,从前辜负了他的心意,想要把那些东西再拿出来用一用。
谁知道他这个时候会过来呢?
朱翊深走进内室,看到他的小王妃趴在那里,无精打采的。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抬手摸着她的头道:“玩累了,也不去换身衣服,不怕着凉?”
若澄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麻利地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
“对不起……”她低着头说道。她没有王妃的威仪,没上没下还没规矩,实在不像是一个王府的主母。
“为何道歉?”朱翊深温和地说道,“你只需做你自己。”他喜欢看到她像刚才那样发自内心的笑,灵动活泼,像只自由自在的鸟儿,而不是循规蹈矩地做个提线木偶。
她笑起来,当真连春光都会失色。
若澄心中一动,仰头看他:“你不怪我吗?从前你送了我那么多东西,我一个都没有用过。我以为你不是真心送给我,只是做做样子,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今日无意间翻出收藏的木箱子,发现它们都好漂亮。”她跳下暖炕,去抱了木箱子过来,打开给朱翊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