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人盯着会同馆的鞑靼官员。”朱翊深说道。
“是。”萧祐本要告退,又问道,“王爷的伤势,可要紧?”
朱翊深淡淡地摇了摇头:“无碍,不过一些小伤,休养一个月便能痊愈。到时我会向太子要人。”经此一事,在朱正熙的心里,他已经不仅仅是九叔,那么这两刀就挨得值。
他要让朱正熙知道,他非但不会威胁他,反而可以拿命救他。那么以后无论任何人再在朱正熙面前说他的不是,朱正熙都不会再信了。毕竟他亲眼看见,他这个叔叔为了他可以不要命。
朱翊深的确是在救他,但同时也给自己换了一道护身符。帝王家,本来就没有纯粹的感情。更别说他这样一个在尔虞我诈中活过一辈子的人,才不会傻傻地去送命。流血,受伤,分寸都拿捏得刚刚好。
萧祐从屋中退出去,刚好若澄端着药进来。若澄看到萧祐,一眼就认出是早上送她去沈家的那个府兵,只不过此刻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原来他是锦衣卫的人,怪不得气度如此沉稳出众。
只是朱翊深跟锦衣卫的人来往,不会让宫里那位起疑吗?
若澄微微让开,萧祐行礼之后,快步离去了。
她端着药进到屋子里,低着头说道:“王爷,该吃药了。”
朱翊深抬头看见她,愣了一下。屋子里诡异地安静。
若澄听他没说话,硬着头皮在床边坐下来,将托盘放在旁边的杌子上,端起药碗吹了吹,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小心烫。”
朱翊深抬手:“我自己来。”
“你别动!”若澄叫了一声,又垂眸,声音渐小,“小心伤口,我喂你喝。”
朱翊深没再坚持,温和地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他还以为她真的不理他了。
若澄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自己的头顶。真是太丢脸了,明明放了狠话,却又灰溜溜地回来,到底是舍不得他。等安安静静地喂完一碗药,若澄把药碗放在托盘上,拿了帕子凑到他嘴边,要给他擦残留的药汁,手指碰到他的嘴唇,莫名地抖了一下,立刻收了回来。
旁边小碟上放着果脯,她又问道:“要不要吃一颗?这药挺苦的。”
“若澄。”朱翊深忽然叫了她一声。
若澄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四目相接,他眼中难得地浮现温柔的神色。他伸手,擒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不是不理我了?”
若澄脸一下子涨红,但又不敢动,怕碰到他的伤口,别开目光:“我,我不跟一个病人计较。等你好了,我再不理你。”
他似乎闷笑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一下将她抱在怀里:“你听着,我已经把婚事报给宗人府,我是先帝亲封的晋王,皇室宗亲,婚事不能儿戏。所以你只能嫁我,否则就罪同欺君。知道么?”
若澄趴在他的胸膛上,愣怔片刻,想要起来,腰却被他扣着。他虽然受伤,但是力气还是很大,她根本抵不过。好像她不答应,他就不放她起来一样。她迅速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红云一直烧到了脖子根。
明明是不能更改的事情,他还威胁她做什么?好像她能反悔似的。
朱翊深低头看她,脸色如同海棠花一样姣美,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覆着眼睑,面上的每一寸肌理都透着年轻和美好。他的眸色变得深暗,眼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
他没办法再把她当做那个圆圆的小团子,小团子早就长大了。
有个东西从她领子里掉出来,是他送的那块状似凤凰的鸡血石,她竟然贴身戴着?他伸手握住那块石头,轻轻摩挲着,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还我。”若澄要去他手里抢石头,他却收了手,紧紧地握着。
前世跟今生到底不一样了,她十二岁的时候没有生那场病,而他送给她的东西,不再是那个其貌不扬的红绳手串,而是变成了这块他费尽心思得来的鸡血石。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也许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