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低头,不好意思地往回收了一下手,朱翊深马上松开。她退站到一旁,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背还是发烫的。
朱翊深看向李怀恩:“何事?”
李怀恩觉得自己好像搅了什么好事,心中惴惴:“宫中来了个公公,说太子,太子殿下,他好像又不见了!锦衣卫在全紫禁城,全京城都找疯了。那公公说,若是太子来了王爷这里,请您务必告诉宫中。”
朱翊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让他回去吧。”
朱正熙被封为太子之后,已经消停了一阵子,不再闹着从宫中出来。不知为何,这次又失踪了。他记得前生朱正熙娶了苏奉英以后,就修身养性了,没再闹过什么事。看来此生避过了苏奉英,另娶的这个太子妃,还是不尽如人意。
李怀恩出去,屋中又只剩下朱翊深和若澄两人。朱翊深看到桌上摆着的面,起身走过去,坐下准备开始吃。
“面凉了,别吃了吧。”若澄上前阻止道。
朱翊深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你重新做的?”她连忙躲闪他的目光:“之前那碗放得太久,实在不能吃了,就让碧云吃掉了。这碗是新煮的,可是现在也已经凉了……”
“无妨。”朱翊深拿起筷子,面还有些温热。里面的佐料就是青菜和鸡蛋,另外加些葱花,十分素淡。可这个味道,却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一定又是母亲教她做的。母亲其实厨艺不佳,会做的东西很少,也未必是人间美味,却是这天底下最无可替代的味道。
若澄见朱翊深不声不响把一碗面都吃完了,心中欢喜。她做之前已经尝试过几次,让素云品尝,素云虽然嘴上说好吃,但是只吃了几口,想必也觉得这面索然无味。她原本想着他刚回来可能肚子会饿,大鱼大肉的也不好,就顺道做了一碗,哪怕给他换换口味也好。没想到他竟然全吃完了。
她要去收拾碗筷,朱翊深按住她的手道:“让下人来收拾。”
他的手按着她的手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同时收回了手。若澄觉得这屋里有些闷热,呼吸不畅,刚想告退,朱翊深忽然站起来,手挡在她身前,对着窗外喝道:“什么人?”
外面的府兵应声冲进来,其中一个说道:“王爷,府里好像来了刺客!刚才有道影子翻墙进来,我们追着就失去了踪迹。”
朱翊深叫他去窗边查看。那府兵推开窗,惊到:“王爷,这窗底下有个人!但,不是刺客……您快来看看。”
朱翊深让若澄呆在原地,自己走过去,看到朱正熙摊倒在窗外的草地上,两颊发红,浑身酒气。他立刻走到屋外,将他搀扶进来,拍了拍他的脸叫道:“正熙?快醒醒。”
“酒!我还要喝酒!”朱正熙伸手抱住朱翊深,含含糊糊地说道,“为什么要做皇太子?皇太子有什么好的!我不做了!”
朱翊深把李怀恩叫进来,让他去煮醒酒汤,顺便命府兵都下去。
若澄拧了帕子递给朱翊深,问道:“要不要叫两个丫鬟来照顾太子?”
“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朱翊深用帕子给朱正熙擦脸,若澄行礼告退。
等灌了一碗醒酒汤,朱正熙恢复了一点意识,吃吃笑道:“九叔,你从瓦剌回来啦!我怎么又跑到你这里来了!哈哈,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你这儿有酒么,我们一起喝一杯!”
朱翊深道:“为何又无故出宫?”
朱正熙趴在桌子上,继续笑了两声:“九叔,我好苦。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每个人都在跟我说太子要这样,太子不能那样,除了东宫和前朝哪里都不可以去。我娶一个女人,不是让她到我面前耳提面命,讲大道理。我需要人说说话,我需要人跟我说人话。你懂吗?早晚有一天我会疯的,我会疯的!”
朱翊深其实能懂。朱正熙被端和帝寄予了厚望,太子是一国的国本,未来的储君,朱正熙所要面临的压力,不会比他当初小。他这个自小被关在紫禁城里长大的皇子,尚且有无法忍受,几乎崩溃的时候。朱正熙这个在藩地无忧无虑长大的皇子,更受不了。
朱翊深原本想劝朱正熙两句,可朱正熙竟然打起了呼,好像睡了过去。
朱翊深不敢隐瞒太子的行踪,立刻派人进宫传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刘忠就抬着太子的銮驾来了。他一瘸一拐的,好像被打了板子,先跪谢了朱翊深的大恩,又叫几个太监进来抬朱正熙。
朱翊深看到烂醉如泥的朱正熙被抬走,想必端和帝看到他必定会大怒。
他想了想,对要告辞的刘忠说:“你等等,我与你一同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