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宓的衣冠冢。听闻无墓葬牌位之人,死后得不到祭祀,亡灵是不得安宁的。
明苏半夜醒来,想到此事,便连忙收拾郑宓用过得物件。
一收拾才知,这些年,她竟已攒了这么多了。
碑刻好了,只是简陋的木制。这四下的坟墓全是草草地以一块木板刻就的碑,许多经风吹雨打,都腐烂了。
明苏树好了碑,点了香烛,摆上菜肴,斟上酒,连带着周围的几处坟墓都祭了一遍,最后回到郑宓的墓前。
她跪下来,不敢看墓碑,低着头,道:“这么多年了才为你置墓……”
天还是冷,山谷里的风尤其大,明苏的发丝都被吹乱了。她今日穿得素净,发丝只以一支木簪绾起。
“这周围俱是你的父母长辈,你在此处,与他们重逢,兴许能有些许宽慰。”
当年,但凡为郑家求情的,全部入了罪。后头郑家众人弃尸乱葬岗,无人敢收敛。
明苏于民间之事很生疏,苦思良久,才像出一法子,暗地里,买通了一群地痞,装作去翻衣衫中的财物。
而后悄悄地给每具尸身上涂抹了药物,以免野兽啃咬。
等了几夜,等到派来看守之人松懈了,方将尸首偷了出来,藏在一处义庄里。
郑家之人,明苏大多都未见过,但幸而那多年相处里,郑宓给她讲过许多人的性情样貌,她勉强分清楚了。
她不敢择地下葬,又怕被发现。安葬祭祀,皆是大事,不能马虎,她怕最后办不成此事,也就未告诉郑宓,以免她一场空欢喜。
后自江南回来,棺木中的尸身竟都还在,只是大多化作了白骨。
明苏寻了许久,寻到了这个地方,这才悄悄地将人都下葬了。
她原想,等阿宓回来,她将此事告诉她,哪怕阿宓还恨她,也一定会动容的,到时说不定就会对她心软了。
她虽日日都念叨着,要阿宓先说喜欢她,才肯原谅。
其实她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是这样说来,让自己安心罢了。
否则一日日一年年的等待,她又如何撑下来。
明苏将一杯酒洒在墓前,她有许多话想说,可真要开口,又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宓……”明苏唤了一声,这二字往日总使她觉得甜蜜安心,可眼下却是钻心般的疼,她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她想好好地与阿宓说说话,若是落泪,声音便哽咽了,那如何说话呢。
缓了许久,她方道:“我其实,从未恨过你,虽误会你弃我而去,可我并没有真的怨你,我只是……”
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她停顿了一下,方接着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你有关联,你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爱你。
你我之间,再不相干了,我好怕,便想那就恨你吧。”
“我真的好想你,日日夜夜都想,我梦见了你许多次,每回梦里都不想醒来,每回醒来,我都想阿宓一定就要回来了。”
“我想跟你一起走,去哪里都好,黄泉地方我都不怕,你等等我好不好。”
她取出挂在颈间的小貔貅,眼泪已布满了面容,她还是一字一句的,努力把话说清晰,生怕阿宓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