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有点想回去看看,问问清楚。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直觉……”
他分不清这直觉来自何处,他到底是因为看到和君洋相似的照片而走火入魔神经兮兮?还是梁三省有悖常理的收集?
按理说,梁三省不是不务正业的人,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足以看出他这些年勤修不辍。严明信更加不敢妄下论断了——通过招飞初试,正是人家事业萌发第二春,前途光明无限的时候,这个关节上要出了什么差池,他断送的不止是他们之间的友情。
而且梁三省请他帮忙拍照时是那么的神色如常,完全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没有丝毫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戚戚之态。
队友回过头,向梁三省离开的方向张望,道:“行了,过后再解释,他要走远了。”
这片土地是他们拿血汗和生命捍卫起来的,不容许任何人出卖她一丝一毫。
“明信,你掂量掂量,不行咱们就找他去。”队友道,“要是看错了,顶多是个‘寻衅滋事’,万一那小子有问题,麻烦可大了。”
“我总感觉,”严明信心头的预感难以名状,欲言又止,看向林届思,“他好像……是替什么人拍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看见有些东西时就算手头正拎着一台相机也不会擅自拍照,无论是不是能发布的内容。一方面是因为纪律要求,多年习惯使然,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军区内的事物屡见不鲜,早就熟视无睹,拍都懒得拍了。
会这般巨细无遗地记录日常的,通常要么是初来乍到的新兵,见什么东西都新奇,要么是打算拍给别人看的。
会是梁三省的父母吗?不会。他们儿子又不是第一天在军区工作,老人不可能好奇心突发,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里是总部,他是总部的人。”林届思不想把事闹僵,意有所指地给几个人挨个递了眼神,提前把这件事定了性,“咱们不是去‘寻衅滋事’的,只是‘交流沟通’——好好说话,都别动手。”
梁三省正和往常一样,走在上班的路上。这天,军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清早接连十几架不同型号的飞机降落,路上来往的小队也特别多,好些还是其他军区派来的。
看着别人两两一排,走的步伐整齐划一,他的腰板也挺得格外地直。
突然,他手腕被人向后一拉——那力道说不上强硬,以至于让他没有第一时间产生反抗或反制的念头,紧接着,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裤兜。
林届思等人去而复返,两手按在腰带上,撑起一道墙,不由分说地拦住了他的去路,把严明信护在身后:“兄弟,得罪了。”
“嗯?”梁三省左右摸摸口袋,“怎么回事?”
严明信折腾了两下,发现打不开锁:“对不起啊兄弟,我刚才一时脑抽了——那临时机库里的东西不能拍,你拍它做干什么?”
“是你啊。我不是说了么,第一次看见,想做个个人收藏……”梁三省话没说完,旋即想明白,“你不会是怀疑我泄密,要把这些照片发布出去吧?难道这点道理我会不懂?这里是军区,所有对外发送的信号都经过二次检验。”
“就是知道你不可能泄密,所以我才先来问你。”趁他怒气冲冲地质问时,严明信取了个巧妙的角度,把手机拿到他眼前一晃。
梁三省想劈手去夺,条件反射地看向手机,瞬间解了虹膜锁。
严明信不顾梁三省的大声反对,把心一横,打开了相册。
看罢,他长呼了一口气,无比庆幸身边有队友的支援,但这庆幸还没过半秒,一股火气腾地冒了上来:“你为什么拍君洋?你发给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pДq。)·。&039;゜
第56章
一旦背上“被监控”的包袱,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也难免有如芒在背之感,举手投足恐怕再无法一切如常。尤其当监控的范围还是个未知数的情况下,身处其中,更是容易错漏百出。
不知是厌倦了这样的状态,还是严明信的一席话经过反复的咀嚼被他消化吸收,某一天,君洋想:管他们呢——管边境线之外是错综复杂还是暗流涌动,他得先管好他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能再蹉跎时间了。
实验班的学习计划被他们行事严厉的教官根据实践情况毫不留情地修订重编,每天下午的训练量与气温一同攀升,节奏也更加紧凑。在鬼哭狼嚎和叫苦连天中,为保上情下达令行禁止,罪魁祸首还亲自到场监督。
君洋很久没晒过这样“不限量大派送”的太阳了。
回首前些年,同样的季节,在1151里他得为了抵御高空的寒冷而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连手指头都不会露出来。着舰后,想在甲板上吹吹海风、晒晒太阳,又或是看看夕阳和海鸥?那是不可能的——枯桃号是军舰,不是游艇,甲板上每时每刻有什么人、每个人在什么位置,都有严格的规定,没有作业任务不得随意逗留。
舱室内健身和训练设备一应俱全,只不过风是人工的空调,灯是模拟的自然光线,时间只不过是电子屏上的一个数字。
现在,每天亲眼看着太阳朝升夕落,沐浴其中,让人不能免俗地产生对自然的敬畏之情。
人类是渺小的,海上真实的作战情况只会比陆地更加严酷,他们的训练不可能刻意规避日头最毒的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