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劝人“既来之则安之”者,唯有这位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可垂范百世,哪怕这个人此刻喊他去占山为王,他也抽刀入伙了。
“教官,”住处是好住处,但人却似乎不是那么开怀,严明信关切又好奇,“在这儿工作,感觉怎么样啊?”
“嗯?”君洋不露痕迹地呼了一口气,吹散挡在他眼前的薄烟,以便他看人看得更加清晰。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的无谓纠结之外的一些事,他开始重新审视此地。
对于和上级的冲突只字不提,君洋不答反问道:“你每周都放假吗?”
“咳,差不多吧,也不好说啊,哈哈。”严明信没把话说得太满,这不是他能自己做主的事。
涉及军纪,君洋不难理解他有所保留。
他走近两步,抵着那人的肩,心头突突一跳,慌乱又奇妙。
君洋小声道:“我在这儿干不了几天。”
“为什么?”严明信始料未及,这和他爹说的怎么不一样?
又一想,他爹喝了酒,说的话不可尽信。
他颇感遗憾:“你不是来当教官的吗?至少也得干个一年半载吧?”
君洋夹着烟朝外一点,嫌弃之色溢于言表:“你看这儿脏的,要得尘肺病了。”
“是脏了点儿……”严明信来时就注意到了,可平心而论,还没脏到不可容忍的地步。
各人有各人的标准,他不能替别人决定去留。惋惜之余,他愁眉不展地问:“你已经跟领导说过要走了?同意了?”
“没有。”这些话,君洋说得句句属实,“四大军区总共选送了六个人,但看计划,舰载机只需要两个教官,留谁下来还没定,看表现,也看缘分。我什么都不做,留下来的自然就是别人。”
选拔制度择优录取,除了业务水平外,领导当然更喜欢要求进步、对岗位有想法并且愿意担负责任的军官,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一桩两厢情愿的事。
严明信想想:“也是。”
“山海关就选送了我一个,我这儿也没什么朋友,干得没意思。”君洋指尖轻弹,掸了一截烟灰,“哦,就你一个。但你也忙,是吧?我都来好些天了,你头回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这儿的?”
他不经意似的掏出了学院配发的手机,打开锁屏,潦草地划了两下,尽是空白。
不难看出手机的主人过得多么冷清。
“你别这么说啊,”严明信警告他,就差指天为誓了,“我可是昨天晚上才听说你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