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顺心我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大夫进门,瞧了一眼,问:“发烧了?脸这么红。”
“哟。”护士当即掏出体温计对着严明信一扫,拿到大夫眼皮底下晃了晃,“36度,正常着呢——害羞臊的吧。”
严明信:“……”
看出别人害羞还特地点出来,严明信感觉此地民风似乎不甚淳朴。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姓王。”大夫重重叹了一口气,无限沧桑地说,“你可算醒了。”
严明信感觉自己挺好的,不知道怎么这么惹人哀怨,忙问:“大夫,我情况怎么样?”
大夫拿笔点了点桌上分装好的小纸袋,发自肺腑地说道:“最好的药,全都给你开了;最好的仪器,能拿出来的都给你拿出来了,拿不出来的借调也给你借调来了;每周大会诊,全院最好的医生坐一块儿,每次都得讨论讨论你——真的,大伙儿就纳闷,我们一度以为你……”
话说一半,大夫抬起手,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生病的人最怕医生说话吞吞吐吐。
严明信不由得问:“以为我怎么了?”
严明信坠海的位置在白马关和山海关之间,直线距离靠山海关医院更近一些,由海上救援直升机直接送到医院停机坪。
经过几番检查和会诊,专家一致认为:这名患者身体素质相当好,其他小伤都不值一提,主要是脑缺氧引起了昏迷不醒——任务落在了神内科的肩上。
身为神经内科主治医生,王大夫多年来收治了不知多少因各种突发事件导致脑缺氧昏迷的患者。严明信的昏迷程度被定为中度,虽然棘手,但也有章可循。
他一连在icu里守了一个星期,使尽浑身解数,眼看患者的各项指标渐渐趋于正常,可人就是不醒,转到普通病房也照样呼呼大睡。
患者睡得踏实,王大夫却不踏实,晚上一合眼就直梦见医学的尽头站了个大高个儿。
昨天下班回家,他刚落下脚竟收到了同事消息,说钉子户终于舍得醒了,情况好得无以复加,着急忙慌地赶着要下床订票,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拔管。
王大夫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神清气爽,吃得香睡得好,早晨就不免多睡了一会。为了在查房前吃完早饭,今天的米粥和包子他用得有些匆忙。
此刻,胃里碳水化合物分解产生的气体正沿食道缓缓向上运动——
王大夫以手握拳掩着嘴,微微偏过头,打了个无声的嗝。
真是通透、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