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自然。大哥,保重。”
“你们,你们,你们几个,算什么兄弟?”吴宪法用颤抖的手指着四人,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在路上百无聊赖地乱转了半天,他胸中那口恶气才散尽。
心中冷笑:一群没见识的笨蛋,真真是被王道思将军操演成了傻,军法,军法算个屁,出了军营,脱下身上这张皮,谁当回事。
军中规矩实在太大,老子再呆下去非疯了不可,还是在街上胡混快活啊!
正想着,突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吴宪法下意识地一个立正:“报告,背嵬军第二队押官吴宪法。。”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泗州营辕门之前,正被卫兵盘问。
从城里到这里可有好长一段路,我不是要逃跑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不对,不对,我一定是被魇住了,难道……难道王道思有法术……不可能,不可能……
辕门的卫兵正要再问,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你就是吴宪法,我听岳云说过你,身体条件好,军事素质过硬,且识字,不错,不错。”
就看到王慎和两个随从走了过来。
看到王慎和气的面容,虽说在私底下和士卒们谈话的时候,他对这个长官在语言中颇多怨愤。可这个时候,得了王将军的赞许,吴宪法一身却热起来,挺直身体大声说:“将军谬赞,属下离合格的背嵬士还差得远。”
“很好,很好。”王慎点头微笑:“吴押官,好好做事,不要让岳云将军失望。”
等王慎离开好半天,激动的吴宪法才平静下来。回到宿舍之后,他喃喃道:“真是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人家区区一句话,我怎么就不能自已了,妖法,王道思一定使了什么妖法。”
随他一道进城的那四个士兵也早已经回来了,看吴宪法的表情怪怪的。
吴宪法又羞又气,怒道:“我舍不得各位兄弟,舍不得这一日三餐好了吧?”
愤怒之下,他一脚踩在武陀的被子上,在上面留下一个黑黑的脚印。
外面操场上,一队士兵喊着号子整齐地跑着圈儿,武陀也在其中,浑身都是腾腾的白气。
“这厮是属牛的吗,这么折腾都不累,连假都不休了?”
“姓武的,爷爷今天很不开心,等下有你好果子吃!”吴宪法眼睛里全是绿光:“再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下次休假,老子一定要跑。”
第七十四章 杜束
建炎三年十一月初二。
杜束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因为这一天建康落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让他这个习惯了北方干冷爽利气候的相州人感觉非常愉快,自从半年前从开封逃到金陵,这里**的天气让他骨子都快锈掉了。
实在太潮湿了,地面、屋中的家具都生了霉、每天晚上缩进被卧里,睡上一个时辰,脚还是冷的、就连吸进去的空气也带着江水的腥气。
这场雪一落下来,一切都好象变干净了,变暖和了。
这一天,杜束离开建康留守司,被下派到泗州营做副指挥使。不用问,从他的姓名就能知道,杜束乃是当今大宋朝右相,江淮宣抚使,建康留守杜充的亲族子弟。若论起辈分,自己还得喊杜相一声叔父。
当然,在此之前杜束认识伯父,那个叔父可不认识他。
杜家乃是相州大族,有族人好几千。不过,前年都死在李成的刀下,现在他是年轻一辈中硕果仅存的男丁。
杜束小时候就被族里送去学堂读书,念到二十岁,实在读不出来了,没办法,只能走了杜充的门子到卫州做了个录事参军。
这官职听地来好象很骇人,其实就是个正八品的低级官员,主管民事,兼官刑法,说穿了就是个吏,连官都算不上。虽说如此,因为管着民政,再加上杜束这人是个好性子的人,和地方上的官员们倒是处得来。平日里调解民间纠纷,办办民事案子,收收红包,倒也快活。特别是娶了地方大族家的女子之后,日子过得更是美气。
他是相州人,可在老家族中就是个芥子般的人物,但在卫州,却是个上得了台面的,不但和州官们谈笑风生,与下面的僚属和土豪们也是称兄道弟。
如果没有后来的靖康之难,过得几十年,他说不定会成为地方一霸,成为后世小说中宋公明、扈家庄扈老太公那样的人物。
不过,战事一起,一切都毁了。整个卫州都被女真**害成一片白地。
没个着落,又得了家里的消息,说是杜充那边让家里的人都过去,也好就近照看。这个消息让他异常惊喜,立即带了家眷跑去开封投奔从未谋面的远房叔父。
他这人以前做录事参军的时候属于混天度日的好说话又念情义的人,这次去开封自然要带上妻家的族人。另外,听说他找到了活路,以前同僚们也纷纷求上门来,希望一起去留守司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