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度缠绵后,她在疲累中睡去,直到一个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要不要传膳?”
赵佑熙看了看窗外,带着浓浓的睡意道:“传吧。”
两人起来穿衣开门,殷掌严在门外躬身进言:“太子和太子妃虽然年轻,也该有所节制。”
俞宛秋愕然,她没听错吧?这东宫里,竟有人管他们夫妻俩的房事?
更奇怪的是赵佑熙的态度,以他的霸道,没火。没赶人,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今日行觐见礼时,她还琢磨过,“掌严”到底是管什么的?教导规矩,掌管刑罚?现在才恍然:“掌严,不会是专门管这茬的吧?”就像敬事太监,拿个本子蹲在皇帝的寝宫外,记录他和嫔妃合欢的时间,以及处理善后事宜。
赵佑熙道:“应该不是专门,但这茬归她管。”
俞宛秋脸儿绯红,“我们刚刚那样的时候,她一直在外面数着时间?”
“是的,她要记录下来,每月月底交到敬事房。”如果他有其他姬妾,敬事房就根据记录来判定姬妾怀孕的时间,以确保皇家血统的纯正。
俞宛秋更疑惑了:“敬事房不是管皇帝的房事吗?怎么连太子东宫也管起来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家男人少,所以一并管上吧。”
其实赵佑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以前又没在东宫跟女人亲热过,所以不是很清楚这些规矩。见小妻子满脸不自在,承诺道:“我会跟她说的,叫她以后不要记录了。”
“她未必肯听。”俞宛秋暗暗忖度,皇上忙国家大事都来不及了,肯定不会管这些,把东宫太子的“房事”也纳入敬事房的管辖范围,多半是太后的主意。通过这些记录,东宫诸妃的侍寝次数一目了然,保证血统纯正只怕还在其次,窥探东宫风向才是主要目的。太后物色的那些女人,一个代表一个家族,甚至一方势力。太后既想通过她们掌控太子,又想通过她们得到外戚势力的支持,可谓公私两便。现在那些女人没进来,太子的房事记录岂不成了他们夫妻俩的“专场秀”?
她能想到这点,赵佑熙何尝想不到,因而狠道:“不管她是谁派来的,这是我们俩的私事,我不许任何人窥探。”
“那你刚才为什么对她那样容忍?”
赵佑熙苦笑起来:“因为她是我的乳娘。”太后认为。女人生产半年内的乳汁最好,所以他先后有过好几个乳娘,有两个一直跟在身边,还有两个在太后手下当差,殷氏就是其中之一。
俞宛秋不由得佩服起太后来,真是用心良苦,知道孙儿桀骜不驯,这种差事,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会被他轰出去,唯有乳娘,会多少留几分情面。
赵佑熙也很无奈。对从小带大他的太后,他不是没感情的,可最近两年太后做的那些事,又实在让他亲近不起来,一个人老了,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不好吗?非要到处插手,摆弄不了父皇,就想控制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连他们床头间的事都管起来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聂掌食过来禀道:“膳食已备,请太子和太子妃就席。”
餐厅在遂初堂的隔壁,餐桌居然是长方形的红木桌,主位和末席各摆了两把椅子,两边空着,看长度,起码可以各摆六把。桌上的菜全部用蓝花瓷碗盖盖着,上面挂着吊牌,大概是用来注明菜肴名称和厨师姓名的。
用膳开始,十几位侍者站在餐桌两旁,个个一脸紧张,每揭开一个碗盖,都有蓝衣太监唱名,再由身着枣衣的太监总管用银箸试毒。餐厅里鸦雀无声,直到最后一个菜验完,银箸没有变色,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俞宛秋很想问问赵佑熙,在自己家里吃个饭也这般费事,到底是宫廷制度如此,还是曾被人在菜里下过毒?想想他以往的经历,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一个把遇刺当家常便饭的人,从小到大,不可能没人在他的饮食里动手脚。
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赵佑熙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给小妻子夹菜。现在他自己的菜都有人夹,就是小福子,俞宛秋面前则是茗香。看得出,茗香很努力地适应宫庭生活,可还是显得有些笨拙,聂掌食看不过去了,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她夹菜舀汤果然动作娴熟优雅,而且好像特别会察言观色,俞宛秋的眼光才瞟向哪道菜,她已经给夹过来了。
服务不可谓不周到,菜肴品种丰富,味道也不错,俞宛秋却没什么食欲,每样浅尝则止。
她不习惯的是进餐的气氛。她希望这些人都走掉,只留她和赵佑熙在餐厅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哪怕他全程代劳,让她根本没机会自己夹菜,也好过完全由陌生人“喂食”。据说慈禧太后每顿额定一百二十道菜,谁听了都不免羡慕,可真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菜和那么多围观的人,估计也不会有多好的胃口,看都看饱了。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她随口问聂掌食:“太后身边有个聂尚宫,聂掌食跟聂尚宫有没有什么关系?”
聂掌食躬身答:“回太子妃,聂尚宫正是奴婢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