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点头道:“嗯,再往前走点就可以了。”
“好吧”,兰姨心里也清楚,走得越远,被追上的可能性就越小,可她们总不能走一夜吧?
终于走到一处山边的村落。这里是丘陵地带,她们下榻的小镇地势低平,走到这会儿,已经到了丘陵地带的边缘。再往前就是黑黝黝的山林了。
村里家家户户皆已入睡,她们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听说山里人家养的狗很凶,要是半夜被狗咬就倒霉到家了。
即使在村子外围走,也惊动了好几家的忠狗,引得一村的狗都汪汪起来,一直绕到村尾,俞宛秋才站住道:“这家好像没狗呢。”
兰姨却嗫嚅起来:“没狗的人家,最好不要半夜叨扰。”
“为什么?”
兰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以前在老家时,村里有个寡妇,她从不敢养狗,因为半夜总有情夫爬墙,既怕狗咬了情夫,也怕狗叫声惊动了村里人。”
“有道理”,俞宛秋忍不住笑意。寡妇人家,家里没男人,更应该养狗壮胆才对,却偏偏不养狗,其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可是,让她去找个有狗的人家敲门,实在是没那个“狗胆”。最后还是决定打扰没狗的。
就在这时,她们身旁的小屋里突然亮起了灯光,主仆俩喜出望外,再也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敲门。
屋里马上有人问:“谁?”
主仆俩反而不敢吭声了,因为里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半夜敲门,又不出声,未免太不厚道,俞宛秋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想找个人家借宿一晚,请问大伯,这村里哪户人家方便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走了出来,奇怪地打量着她俩问:“深更半夜的,你们两个女人,怎么跑到这里来投宿呢?”
兰姨掏出手绢擦着眼睛说:“不瞒这位大哥,我们是逃出来的。这是我家姑娘,我是她的奶娘,姑娘父母早死,哥哥嫂嫂贪财,要把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第九房小妾,姑娘哭闹着要寻死,我怕姑娘想不开,就带着她逃了出来。今晚本来在镇上投宿了一家客栈的,可傍晚时,她哥嫂居然追来了,吓得我们从客栈后门跑出来,一直走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又怕山里有野兽。所以想在村里找个地方歇一晚,明天天亮就走。”
大伯借着月色把俞宛秋一打量,立刻疼惜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配给六十多岁的老头,也不怕天打雷劈!叹息着说:“还有这样狠心的哥嫂,真是忍心,幸亏你们逃出来了。可我是个单身汉,家里没女人,不方便留你们,我带你们去村长家,他平素最是乐善好施,附近庙里的香油都是他供的。”
俞宛秋开始听到“村长”,本来不想反对的,再听到“乐善好施”,长期跟庙里和尚打交道,反而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联想,恳求好心的大伯:“请问这村里有没有寡妇人家,或家里只有女人的?”
“有”,大伯点点头,“但她家母女四个,只有一张床挤着睡,姑娘和奶娘去了。睡哪儿呢?”
主仆俩一齐表示:“没关系,我们只要不露宿野外就行了,哪怕连地铺都没有,在椅子上坐一晚也行。”总比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强。
大伯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家里有条多余的被子,我抱过去,你们在她家借床草席,打个地铺将就睡一下,坐一晚怎么行呢?”那被子他去世的母亲留下的,他拆洗干净了。偶尔家里有客人上门用一下。
“那就多谢了”,俞宛秋敛衽谢过,庆幸自己在逃难途中总能遇到好人,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吗?
大伯领着她们敲开寡妇家的门,果然没有多余的被子,只有一床草席,寡妇大婶帮她们抱来一些稻草铺在席子下面。
躺在这样的“床上”,俞宛秋不敢乱动,怕吵着了好心的主人家。可实在是睡不着,床的质量还在其次,就怕赵佑熙不听劝,执意进镇,和秦公子的人遇上。更怕他不肯回营,在外面搜寻自己的下落,误了正经事。但愿他的手下能好好规劝。
让她觉得心下稍安的是,根据时间推算,她在镇上走掉的时候,赵佑熙还在离镇子几十里的地方。如果戚长生赶紧派人去报信,还来得及在镇外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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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宛秋没估计错,赵佑熙确实被手下拦在离镇子十多里外的地方,几十个护卫跪在他的马前说:如果世子执意前行,就请从他们身上跨过去,他们情愿让马蹄踩死,也不愿看着世子去送死。
代替长佑和长庆担任世子护卫营统领和副统领的长安和长宁,爬起来一人抱住一只腿,苦苦劝道:“世子妃就是怕世子以身涉险,所以才想办法逃脱魔爪,世子不能辜负了世子妃的这番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