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臻微微一笑,负手率着众人迅速离去。一时间火光起落,这小小院落忽明又暗,不多时人群散去,唯剩靖王与其手下,倒显得格外冷清了。
护卫首领见靖王犹在门前望着远处,不禁急道:“王爷,北胤王分明不肯放过我们,现在这一去,又不知要在北辽皇帝面前说些什么!万一他们忽然改变和谈的主意,王爷还留在此地,岂不是羊入虎口?”
靖王却平静如初,回身道:“你以为他们真的将人全都撤走了?此时还想离开已是枉然,倒不如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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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寂静,明灯摇曳。
北胤王随着耶律臻自皇宫偏门而入,一路疾行,穿廊过殿,最终到了御书房。屋内烛火通明,隆庆帝独自端坐案几后,脸色凝重。
君臣相见后,太子退立一侧,隆庆帝直截了当发问:“萧爱卿回上京后为何不入宫而去了御舍?”
此时的北胤王已然不像先前那般愤怒,但眉宇间仍满是不平,尽管如此,他还是低声答道:“请圣上恕罪,臣得知凤羽废了双腿后,心如刀绞,因此径直回了王府,见到凤羽病卧在床,更压不住怒火,于是就去御舍想要向靖王李衍问个清楚。”
“你本该在前方督师,太子传信于你,也并未让你回京。回来也就罢了,却还去找什么靖王!万一靖王暗中放出消息,朔方那边得知你已离开军营,趁机发动反攻,岂不是因小失大?!”隆庆帝双眉紧蹙,站起身来,“我知你爱子心切,但你行军领帅多年,也该明白事情的轻重。”
北胤王紧紧抱拳,骨节突出,声音也喑哑:“圣上,臣离开军营之前早已做了安排,几位副将谨慎可靠,不会走漏半点消息。现在已是深夜,靖王即便想传信出去,只怕也出不了城门……”
耶律臻望了望他,向隆庆帝道:“父皇请宽心,儿臣在离开御舍时已暗中命令禁卫潜伏于四周,不会放出任何一人。”
隆庆帝皱着眉点点头,似是犹有不悦。北胤王双目发红,忽地撩起长袍跪拜在地:“圣上,臣的长子凤举因抗击朔方入侵而死在暴雪之中,臣得知消息时正与朔方大军鏖战,为此强忍悲伤没有赶回上京。现在幼子凤羽虽然回朝,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请圣上让朔方给臣一个交代!否则臣几乎形同绝后,叫臣怎能忍下这口恶气?!”
隆庆帝沉默不语,只是来回踱步,屋内寂静窒闷,唯有烛油兹兹作响。
耶律臻抬眼窥视隆庆帝,见他心思沉重,便低声道:“父皇,北胤王世代忠良,为我北辽立下汗马功劳,如若我们不为凤羽报仇,只怕会寒了众大臣的心。”
隆庆帝在案几边站定,侧过脸道:“你们莫非是要让朕扣住靖王,再攻向全州?”
耶律臻欲言又止,北胤王恨声道:“臣也并不是要圣上现在就发令,但臣实在不能相信凤羽是自己摔伤,请圣上明察!如果靖王说的是谎话,那朔方更是罪不可恕!”
“你不是已经回了王府?凤羽自己难道不会说话?朕总不能强行逼问靖王,有失大国风范!”隆庆帝明显有些烦闷,声音发沉。
北胤王被这话当头一击,耶律臻旋即道:“既然这样,只要凤羽能说出实情,父皇就有据可循了。”
“凤羽总不至于回到了北辽还不敢吐露真情。”隆庆帝扬眉道,“这样吧,将凤羽送进宫来,朕亲自问他。”
“凤羽受伤颇重,怕是不能进宫。”北胤王无奈至极,只得道,“臣现在回府,再仔细询问。”
耶律臻微一蹙眉:“要赶在天明之前问出话来,否则靖王入朝签订和约,那时再说就已经晚了。”
“去吧。”隆庆帝略显疲惫,重新又坐下,耶律臻心领神会,与北胤王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走了一程,见四下无人,他忽而问道:“王爷入城后先回了王府,难道没有问问凤羽腿伤之事?”
北胤王停下脚步,却不回应。
“莫非凤羽说的还是与靖王一样?”耶律臻又上前一步。
北胤王的身形隐于阴影中,呼吸有些沉重,道:“他先前跟太子说的也是这样?”
耶律臻点头,缓缓道:“所以事情究竟如何进展,还需北胤王对凤羽加以教导。凤羽若还是只说是自己摔伤,那朔方至多也就是担了个照顾不周的名,况且他们若是说起当年福王世子在我朝病故之事,父皇只怕也无言以对。但若能证实是朔方有意弄残凤羽,一切就不同了。”
北胤王沉默片刻,道:“太子说的极是。”
“既然如此,那就请王爷回去,再好好地问问凤羽了。”耶律臻特意加重了语气,缓缓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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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疾,北胤王府内已是一片静谧,唯有凤羽所住的院落内,还有一间厢房中亮着烛火。有小厮端着药罐一路小跑进了院子,福婶与其他几名仆妇早已等着,接过还稍嫌烫手的药罐便要往正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