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帝王,我爱你!
因为你是夫君,我爱你!
因为你是你,我爱你!
我好悔啊!
*
当日与君绝,再见恍如隔世。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纤手微抬,惊醒身边人!还未看到他睁眼,手已被他紧紧握住。
“颜儿,你醒了?”
他的脸廓,竟似瘦了一圈,原本温和的线条又多了几道苍桑。眼眶深陷,此刻溢满喜乐。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让我想起苍鹰。
“你这傻瓜!”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我的手背之上,久久才又说话:“不要再离开了!”
他眸中的深情撞入我的心中,君氏,颜歌……此刻,都被我抛置脑后。
我想起昏迷前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竟有些迫不及待,半天才挤出一句:“不离开了!”
他似受到震动,白皙的俊容有些泛红,半晌才吐出一口气:“你终于……不再说离开了!”
我垂目,莞尔,注视。
失去才知珍惜,以往,我总是拿来说他,却不知道,自己才是糊涂的那个。
从前如何,情起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比他晚生一十五载,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九岁,难道,要他将之前的全部抹杀?今日,他眼中只有我,便足够了。
士为知已者死,哪怕只知一日。
他的眼中也有笑意,却只知道怔怔地看着我。
室内红焰越跳越高,鎏金竹节薰炉镂空的气孔中冒出缕缕热气,将浓浓情丝化开。
我轻轻咳了一声,美目流转。
凤穿牡丹的被褥,金雕龙凤的大床,漫纱挑红的帘幔,淡淡清雅的药味,一切似如昨日重现。除了皇家,哪里还有这样的气势?
我又低头打量了自己,柔软的中衣,是绣了瑞草云鹤的蜀锦制成。这蜀锦,多是贡品。
“我在哪?”嗓子本来就像是风干的骨肉,勉强着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抑不住一阵剧咳,胸口又疼又闷,像哪处要撕裂一般。
引得他脸色大变,全然没了往日的镇定:“御医!御医!”
立时就有脚步声靠近,只闻声却不见人:“皇上!”
“没事!你同我说说话!”我急忙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尖竟无一丝力气,袖子从指缝中溜了出去。
他坐了回来,将我的手放进被子,手放在我的头上慢慢按摩:“你昏睡了五天,才醒,要少说话,更遑论用力了!”
“我一定是老了,轻轻挨一刀就昏了五天!”
话才出口,便被他轻轻弹了一下:“你才二十三!”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我都老了十岁了!”
他从容不迫地从床边矮几上拿起一把银匙,缓缓地击打床椽,抑扬顿挫地诵道:“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我提高被子闷着嘴巴笑了一阵,却扯动了伤口,慌得他忙放下银匙,严肃起来。
“我忘了你不能笑……”
“我头发白了!”
他伸手过来,指头在发梢间缱绻缠绕,浅浅笑意溢于唇边,似在说着一桩秘密:“我也有白发!”
心中荡起一阵暖意,初见时,我十四,他二十九,恩爱帝王家。如今,我二十三,他三十八,白首之约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