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上不过片刻便已将异色隐藏起来,脸上复现一派深不可测的无思无绪。淑妃的脸上先是现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狐疑,而后细细看了题字,不是柔言是谁?她眼中有震惊,须臾之后又化作了隐隐的怒气。
莫怪她如此,这画哪里有柔言真人的神采?容貌虽真实,却有刻意的呆板。
只是,柔言在宫中已有几年,谁会天真的以为仅凭一幅失了真实的画,便能左右皇上的判断?
会是谁呢?
正想着,腹部一阵异动让我不禁皱眉轻轻弯腰,小手覆了上去。如此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皇上紧张起来,心思由那画像全然转移到我这边。
“怎么了?”
我真起身来,舒了一口气,无奈地笑道:“是腹中孩儿,踢了臣妾一脚!”
淑妃亦回过神来,双目注视我的腹部,精光顿闪,而后化作垂眸一笑:“请皇上宽心,想必皇后娘娘的孩子是在舒展筋骨呢!”
皇上闻言松了一口气,却仍有些后怕:“既然如此,先送皇后回宫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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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寝宫之内,我却如何不得平静,毫无生气的柔言,聪慧静逸的柔言,渐渐在我的面前重叠。
一朝风雨一朝晴,此番,恐怕她胜出的几率高出很多!因为无端端出来一个尚静婉。
只因为那尚静婉是王姬长公主的女儿!而长公主与东山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东山王是早年与皇上争夺皇位最为激烈的一个!东山王至今仍在守着皇陵!
只是,那画像——
“皇后娘娘召小女前来便是为了此事吗?”我已说出事由,她仍是十分平静,于是我便明白了,那画像定是她自己的主意了!
我沉然不语,只是看她。此举实在是画蛇添足,但如果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不论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过问。
她被我盯得有些胆怯,跪了下去叩首说道:“小女故意此为,便是要告诉皇上,小女不愿意参选淮王妃!”
我轻轻抿作一笑,任何心事都隐于莞颜之中:“柔言,本宫仍记得你最初入宫的目的!”
柔言长跪不起,连头亦埋在双臂之中,看不到她脸上的任何波动,只听得她银铃之声娓娓道来:“人在成长,小女亦不例外。起初,小女为了一已私欲,看不到周围一切。而后遭挫,怀着未泯灭的心愿痛苦渡日,并不知耻的抱着恨意。而后,小女在尚文局中,埋首浩瀚书海,才深觉自己的渺小。如今,小女只恨不能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做事,一半读书,恐怕才能够用。所以,顾已且不暇,何暇顾人哉!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一定不希望淮王妃是如今的我这样子的人吧?”
她的一番话,于我,莞颜之中微微有了震慑,我也爱看书,只是,许久未看了!
那种如饥似渴,我亦曾经历过。
半晌之后,我才叹道:“起来说话吧!”
她叩谢之后站立于我面前,目光一眨不眨,全然没有畏缩。
那是勇者的目光,然而,还有少女的爱恋!或许,这爱恋起初便是有的,我却以为自己将之扼杀在了萌芽状态,尚未来得及轰轰烈烈,便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今天看来,那一道迷茫又是什么?
微一抬手,赐她落座,然后缓声说道:“古人说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如此说来,你固然没错!只是,读书为了什么?难道单单只是为了读书?”
她微微一愣,似冰无波的眸中有了些茫然。
我想,所谓读书不过是她的托辞,应该还有另外的隐由吧。
“之前,小女一心只想成为表哥的正妃,对于未来的遥想亦仅止于正妃之位。而如今,小女生怕自己未成王妃便已先成妒妇!有心,也得心心相印才行!”
我在心中叹息,到底满腹经纶是益她还是害她?“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关于淮王妃一事,你做不了主,本宫也做不了主!事未成定局,且走且看吧!”
朝堂后宫烟波飘渺,谁胜谁负,岂能预料?
她依言退下,至拱门处,便听有人低低说道:“封司簿,淑妃娘娘请你过去!”
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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