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诽知道她姐妹二人有些体己话要讲,便带着三个侍女遥遥地坐在另一头。
两人互诉别情,惜春听得家里的消息,难免叹息一回。又说起自己,原来却是机缘巧合,拜了妙玉的师叔。
“说起来,你也算是妙玉的师妹了。”探春讶道。
“唉,说到妙玉……咱们家里就算送出了姐姐,恐怕还是不能就这么完了的。往后,姐姐莫如写信劝叔叔一劝,趁着这个机会急流勇退才是真的。”惜春忽然道。
“罢了,就算再有什么,我也管不着了。已经劝父亲退了的,他又不是做官的料,只怕是他顾着咱们家的恩荣,大姐还在宫里,我虽是提了,他也不肯。听你口气,妙玉的身份,似乎不一般?”
惜春迟疑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道:“妙玉的身份也不同寻常,身份非富即贵。虽然师父不肯说,但我也猜着了一二,恐怕是与前朝有些什么联系。咱们家若不想惹祸,倒还是早早地抽身好。”
探春一呆:“前朝的……公主郡主?”
“怕是。”惜春涩声。
“若果真如此,就是皇上有心宽宥,恐怕也不能了。”探春苦笑。
惜春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若是有心,便派人送个信回去罢。叔叔虽不恋栈权位,恐怕还想着咱们家的爵位呢其实,咱们俩都已经不在家里,你又认了南安太妃,与家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女王婆婆 “毕竟住了十来年的。”探春哑然。惜春怕是早得了这个消息,竟能忍着不往回送信,看来虽然不是六根俱净,也净了五根。
又聚了小半日,惜春才告辞飘然而去。
鸳鸯喃喃道:“没成想四姑娘真成了姑子,倒是一早儿就说着了。”
“可惜了她年纪轻轻……”探春叹息,“好在她年纪还小,等下回见了再劝她还俗,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游诽却不以为然:“别以为你嫁得好,便想着人人都得嫁人,我瞧你这***,年纪虽不甚大,自个儿也是有主意的,未必就听你的。”
探春啐了他一口:“什么叫我嫁得好?离乡背井的,这也叫好么?”
“我待你还不好么?”游诽涎着脸质问。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就知道我觉得好么?”探春故意犟嘴。
两人调笑一阵,又喝了半盏茶,才起身出门。天色渐暗,原来已是飘了小雨。
游诽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紫竹伞,替探春挣住了一片天空。
雨水如线,一条条、一道道地划过竹伞,在探春听来,却如同是古筝的弦线,发出的脆响。伞盖如荷叶田田,骨节泾渭分明,又纤秀挺拔,竟比自己往常用的还要精致。
“这伞漂亮。”她把玩着伞柄道。
“是茜香出产,这还算是普通的,有的伞面绣了花,更漂亮。”游诽得意地炫耀。
两月后,探春抵达茜香,这才明白为什么茜香国人在伞上要花那么多的心思。原来茜香多雨,就是大晴天,天气也如孩儿脸说变就变,一年里偶尔有几天功夫不下雨的。这是典型的热带气候了,她计算了一下经纬度,确信应该在海南岛以南。难道地理上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岛屿吗?她疑惑不解。
他们到达港口的时候,正是黄昏,西落的夕阳在海面上游弋,照得整个海面都金红一片。海岛上绿树成荫,红墙黑瓦的民居错落有致。只遥遥一眼,探春就喜欢上了这座小岛。
让她意外的是,茜香女王竟然亲自在码头迎候。与意料中的不一样,女王并没有夺人的气势,她白衣如雪,美目盼兮,照亮了整个天空,仿佛这个季节,都因此而溢满了光泽。
女王俯身扶住探春的拜见:“自家人不用客气。”
游诽笑着牵住她的手:“母亲,你看儿子娶的媳妇怎样?眼光不错吧?”
探春忐忑,很怕女王给自己没脸。在她的面前,不知怎的,自己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难怪游诽长得这么妖孽,有这样的母亲,才能有这样的儿子吧?
“能让你喜欢的女子,自然不是平常人。”女王笑着,亲切和蔼,一手牵住游诽,一手牵住探春。
这副场景,探春觉得倒像是平常人家,浑不似地位尊崇的王和王子。
大臣远在一里之外的迎宾亭,女王竟是轻车简从探春垂眸,心里感慨。看来,天底下的母亲,哪怕贵为女王,也是一般无二。只怕是爱子心切,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有得挑剔了。
她心里担忧,脸上却仍保持着微笑。大臣们依礼拜见王子,难免对探春表示了好奇,不过大体上还算尊敬。看得出来,游诽这位王储,在茜香国的威信还不低。
这时候,探春才明白游诽为什么不同意她变卖嫁妆。一抬抬的箱笼从茜香最繁华的街道抬进皇宫,吸引道旁的百姓。连生意也顾不得做了,都聚拢到街边。
女王的御辇在前,王储和她竟是并排坐在王辇上,两旁的百姓们自发地撒下了不少花瓣,落在她的发和肩上。
“我们……”探春有些不安。
游诽笑着牵住了她的手,探春下意识地躲避,他却咧嘴而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怎么要逃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