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林黛玉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探春:“云丫头那里倒不用过份担心,毕竟还算是门当户对。若是依着咱们家以前的样子,那卫若兰可不还是高攀了?倒是你,南安郡王的身份实在是太尊贵了。”
探春倒不担心:“郡王若看中家世,也不会托了人上门提亲。只怕是他的婚事也身不由己,自己到时候做不得主。”
她说得很是坦然,倒惹得史湘云替她盘算了半日。只是主动权并不在自己的手上,再怎么盘算也只是枉然。
迎春也得了信,只是身子还没调养好,正日子的时候便叫绣桔送了丧仪。挨到第三日,孙绍祖拗不过她,还是用马车密密地遮得不透风地送她家来。
探春知她身子还虚,接了她进来,在贾母灵前上了香,便让绣桔仍扶了她往缀锦楼去歇着了。
“如今你可不能哭,小心伤了眼睛。虽是小产,也跟坐月子似的。”探春把窗子都关得紧了,还不放心,又换上了厚门帘子。
“哪里有这样的娇贵了,只是伤心的。”迎春抹了抹泪,“没想到我如今才刚好了,祖母却没能挨过去。”
探春见她唇红齿白,比前阵子又见丰腴,心下欣慰,悄声问道:“姐夫如今待你可好?”
迎春飞红了脸,把头略略一点。
史湘云一脸的羡慕:“我还听说孙家待你甚是不好,想不到竟是谣传。”
“倒也不是,过不是和姐夫之间有些误会,解开了就好。二姐姐的性子好,原也不该受这样的对待。如今又伤了身子,姐夫心下总有些歉疚的。”探春忙替她解释。
“那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史湘云点头称是,“倒是二姐姐还算幸运的,我们统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呢”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默然。尤其是林黛玉,唯一的长辈贾母也盍然长逝,终身无着。看王夫人的意思,贾宝玉的婚事自然不会落到她的身上,因此更添伤感。
探春无言以劝,只得静陪默坐。
到了晚上,孙绍祖亲自来接迎春,却并没有从正门进来。探春骇笑:“姐夫何必偷偷摸摸的?”
“让人见了总是不好,如今外面那位盯着呢”孙绍祖解释,“虽说我也不怕被牵累了,但总是留个官身,日后也好照应一二。”
探春点头:“嗯,我明白,就接了二姐家去罢。”
迎春却舍不得走:“我打小儿地跟着祖母长大,总得要尽个心意。”
孙绍祖柔声劝道:“你如今身子还虚着,又受不得风。虽然有着三妹妹照应,可她的事儿也多,总有个照应不到的地方。况且,你如今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反倒给三妹妹添了麻烦。”
“我……”迎春委屈,泫然欲泣,孙绍祖急忙又哄了两句。
看着小夫妻俩果然前嫌尽释,加倍的恩爱,探春很是替迎春高兴。总算自己还是保下了这一个,没有白白地穿越了这么一场。
“姐夫说得是,你留在这里也只得陪着多掉些眼泪,反让姐夫镇日地替你担心。不如今日先家去,日后大好了再来拜祭祖母。若是她泉下知道你如今过得这样的好,想必也很高兴呢。”
迎春终于被劝得离开,探春送她至仪门边,眼看着马车辚辚而去,却并不回转,只站在墙边发了好一阵的呆。
夜风吹来,倏然寒冷,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正要转身,却听一个惊喜的声音:“不想又遇见了姑娘”
探春愕然转头:“是你”
原来竟然是上次把玻璃鹤慷慨相赠的那位异族少年,此刻正满脸笑意:“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看来我与姑娘竟十分的有缘。”
探春本是心情压抑,但看他笑得爽朗,也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公子相赠之德。”
少年爽朗地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姑娘这便回府么,不如到茶坊相聚片刻,也好说会儿话。”
待书惊讶地看着他,满眼的戒备,像一只急欲护雏的老母鸡。
探春忙笑道:“侍书,不需如此。他……是一个朋友,有两面之缘,你不必担忧。只是如今我们家里有些事,不敢随意走动。公子盛情,只能等下回有缘了。”
她原是推脱之辞,谁知那少年竟像是当了真似的:“真的?那下回见面,可一定要赴约的。”
侍书恼道:“这位公子说的话好生稀奇,我家姑娘怎能与你去茶坊?”
异族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探春,竟不以为杵,点头笑道:“倒是我确实莽撞,原不大懂你们这里的风俗。须知在我们那里,这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