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妨做笔交易。”卫凛缓缓道:“倘若事成,欺君之罪皆由我担待。”
沈钊目光微动,“……说来听听。”
“我可以放你去见吴中仁一面,待你要做的事了结以后,回来替我寻个人。”
听闻可以见到吴中仁,沈钊心里微微一动。
可这条件摆明了是对自己有利,怎么听着像他有放水相助的意思?不过再看看眼前这人冷冽淡漠的模样,沈钊暗自啧啧,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谁不知卫凛行事莫测,手段果决,怎会有意相助?只怕他是另有异谋,说不准他想借自己的手,与劫夺吴中仁的幕后之人周旋,由自己在明,而他在暗,坐收渔利。
只不过不论怎么讲,能见吴中仁一面,寻到些义父行踪的线索,就值当得很。沈钊点点头,又问:“那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卫凛淡淡扫了他一眼,“待你回来再讲不迟。”
倘若是随口胡诹,他又该去何处寻人?沈钊眉稍微挑,“还是此刻说明的好,咱们都安心。”
卫凛沉默片刻,道也好,“昨晚劫夺吴中仁的那伙刺客出自杀手楼,其中一人名叫陈令延,你将他活着带来交给我。”
“就这样?”
“只这一个条件。”
思量片刻,沈钊双眉一扬,朗笑道:“好!这买卖我做了!你且将般般带出来,等我们见过吴中仁,便去捉了这姓陈的给你。”
闻言,卫凛冷笑一声,“将她放了,方便你们一走了之么?”
“莫非你是要扣她为质?”沈钊不由得生出怒意。
卫凛不置可否。
沈钊颇不甘心,又上前了两步,想说起码也要见沈妙舟一面,亲眼看她无恙,不经意间却瞧见卫凛喉结上有一圈小小的牙印,边缘微微泛青发红,显见是新咬不久。
他投身行伍多年,尤其在宁州这样苦寒的地方,卫所里净是些浑人糙汉,闲聊胡侃时向来荤素不忌,一些床笫间的花样他也有所耳闻,还有人喝花酒回来后顶着喉间的牙印红痕招摇过市,说是别有滋味。
想到这,沈钊脸色顿时大变,猛地拔剑指向卫凛,声音发颤:“你这喉咙是怎回事?你……你把她怎样了?!”
卫凛长指一伸,轻松夹住剑刃,嗤道:“我二人之事,与你无关。”
沈钊心头怒极,喝道:“她是我妹子,怎会和我无关?”
卫凛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刀锋一般寒意透骨,“你当真只把她当妹子?”
沈钊蓦地怔住,攥着剑柄的手用力到发白。
庭院中静了下来,只有冷风簌簌而过,他和卫凛无声对视,只一个眼神,彼此的心思都有几分了然。
“此去颇多凶险,你想要她也搅入其中么?”卫凛继续问道。
默了好半晌,沈钊咬牙道:“……我永远都是她哥哥。事成之前,便暂且让你替我护着她,但你若敢对她无礼,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替他?卫凛轻嗤一声,转眸瞥了眼铅云密布的天际,提醒道:“风雪欲来,你还是及早去办事的好。”
沈钊随暗卫离开后不久,浩大的雪花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朔风呼号,天地间一片乱琼素白。
卫凛拢了拢狐裘,慢慢穿过回廊,走到后院主屋,轻轻推开木门,便有热意扑面而来。
堂中燃着三个炭盆,都是上好的红罗炭,烧起来无烟而有光,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卫凛解下大氅,随手搭在铜熏笼上,走到卧榻跟前,轻轻挑开了帷帐,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少女身形纤瘦,肌肤白皙得仿若软玉,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更显得五官精致小巧,只是好像睡梦中有什么烦扰之事,一双秀眉轻轻蹙起,眼睫也在微微颤动。
他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问道:“醒了?”
等了半晌,沈妙舟却一动也不动,双眸紧闭,半分清醒的模样也没有。
卫凛眉心拧起,俯下身靠近了几分,却见她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额头也细汗点点,不由得心下微惊,伸手去试她面颊的温度。
不成想,她竟忽地张开嘴,狠狠咬住他指节,一面毫不留情地用牙齿碾磨,一面睁开眼,忿忿地瞪了过去。
卫凛一怔。
看清眼前这张俊脸,沈妙舟咬得越发用力。
她都要气死了!
昨晚她只因一时心软,竟被卫凛偷袭得手,等她醒来,就已经身处卫府的主屋了。甚至,也不知是哪个没眼色的,在屋内燃了好几个炭盆,又给她盖了厚厚一层被褥,她本就喜寒畏热,这样一烤,热也要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