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辰开车的手一直在颤抖,有几次差点儿松脱,她恼怒的攥紧,然而,手指越是用力,无力感就越强。那枯瘦的手指一向充满力量的,尤其握着柳叶刀的时候,别说人的亡灵,仿佛万事万物都在她的掌控中。这是老天赐予的一双神手,一度让她充满自信。但是,现在冉星辰却感觉它们废掉了,什么世间百态,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抓不住,任他们过早的流走了。
她恼怒的拍打着方向盘,意图惩罚自己,怪自己无能。她一边拍,一边憋闷的掉眼泪。
冉星辰跳下车的时候,单元门口已经聚满了人。
有邻居一眼看到她:“老许的闺女回来了。”
大家纷纷转头望向她。
肖义刻意在单元门口“堵截”她,上面的情况他看过了,虽然许可盈是被一刀毙命,但是,流了很多血,她浅色的衣物都被染红了。而且,老人家是睁着眼睛离开的,乍一看还是非常触目惊心。肖义怕冉星辰承受不了,在周成林打完电话之后,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见冉星辰失了神智一样挤进人群,他连忙拖住她:“师姐,你先别上去了。上面有其他法医……”
冉星辰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见有人阻拦她,她恼怒的大喊:“走开,让我进去……我要上去看我妈……”
肖义被她的气势吓到了,拉着她不放:“师姐,师姐,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你滚开!”冉星辰愤怒的嘶吼,她的喉咙一阵充血,哽了一下,就被咸腥气乎得喘不上气。她一边推搡肖义,一边往楼里冲。每动一下,眼泪都簌簌而下。
肖义看着很痛心,“师姐,师姐”的叫着。此时的冉星辰生出一种蛮力,捏得他手臂生疼。
眼见防守就要被突破了,忽然伸过来一条手臂,动作利落的将冉星辰一把拉了过去,直接按进怀中抱紧。
“好了,好了。”
肖义见是顾南笙,将人交给他,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你别伤到她。”
顾南笙压根不看他,他一双桃花眸子盯紧冉星辰。
冉星辰终于在他的胸怀中爆发出响亮的哭声,一路上压抑的情绪终于如山洪一般爆发了。
“呜呜,我妈死了,呜呜……我要去看我妈……我要去看她……”
顾南笙凝视了她几秒钟,出乎意料:“如果你真想看,就上去吧。”
没人知晓他的意图是什么,让她更恐惧?还是更痛恨?
相比其他人的摭摭掩掩,顾南笙倒希望她能铭记这一刻,记住她母亲惨死的景象,从此深埋下仇恨的种子。
有时候恨也是帮人度过余生的一种手段。
冉星辰一脱离他的钳制,就跌跌撞撞的跑上楼。
勘察现场的人一见到冉星辰上来都沉默了。
在她扑向许可盈的那一刹,所有人的心头都跟着一紧。
周成林反应过来:“星辰……”他责备的看了肖义一眼。
肖义表示很无辜,越过冉星辰,他看到跟上来的顾南笙。惊讶他怎么能这么平静?被害人可是他未婚妻的母亲,而且听闻顾南笙是许可盈看着长大的。就连他们这些同事,在听说受害人是冉星辰的母亲时,心情都顿时复杂得一言难尽,跟勘察现场时看到死者是认识的人还不一样。
其中肖义最能体会冉星辰的感受,那天去孙耀华的住宅挖尸体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也要死了。
但是,顾南笙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肖义怀疑他冷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一起勘察现场碰到大场面时,别人都唏嘘感叹,惟他一脸冷漠。顾南笙参与办案的时候,只贡献自己的理性思维,像推理案情,剖析案犯的犯罪心理他不在话下。但是,感性部分完全没有,你在他的脸上从来看不到同情和怜悯,好像他眼中的生死都是各按天命的机械运转。
可是,现在死的人是许可盈,顾南笙的冷心冷面让肖义气乎乎的。
好在现场已经拍过照了,痕检也迅速的提取了足迹和指纹。当冉星辰扑过去的时候,没人担心会破坏现场,也都不忍上前拉扯她。
周成林看到顾南笙进来,还是习惯性的向他介绍情况:“现场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初步推断是入室抢劫,案犯可能知道死者是独居妇女,对她的生活规律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我们打算从死者的邻里和认识的人查起。”
顾南笙先不接周成林的话,他沉默的环视整个客厅。除了许可盈身侧的那一大摊血泊,其他地方没有滴落血迹。说明案犯就是在那里行的凶。
“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吗?”顾南笙突然问。
“没有,应该是案犯用特殊工具开的锁。”周成林他们也注意到了室内没有散落血迹,由此推断,“案犯要么是作案的时候,被回来的死者堵个正着,担心罪行败露,所以,痛下杀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案犯和死者认识,正因为是熟人,死者才准许他入内,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让案犯起了杀心。至于陌生人上来敲门作案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有很多类似犯罪。但是,放在死者这里,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一是作案时间,据法医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四点到五点之间,正是居民区最热闹的时候,陌生人上门作案太冒险。再者,如果对死者家的情况不了解,谁能保证这个时间家里没有其他人?根据向邻居了解的情况,死者下午一点到三点多,都在楼下和邻居聊天。差不多三点半的时候去了菜市场,说女儿今天要回来,打算多买点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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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这些情况,周成林越发肯定是熟人作案,案犯一定是对被害人的行踪有所了解,刻意抽被害人去菜市场的时间作案。如果法医鉴定,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案件会更加明朗。
顾南笙若有所思:“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吗?”
周成林犯难,这种事情最好问冉星辰,可是,她现在整个人悲伤过度,很难理性的参与案情。
“至于到底丢了什么,还不知道。但是,从翻找的痕迹看,案犯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