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薛黎不解,记得听人说过,成为将军地必要条件无外乎仁智信勇,除了智之外,其它的要素苏靖都有,而智慧也可以在实战中慢慢成长,那为何他断定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将军。
“因为我不喜欢打仗。”苏靖坐在薛黎旁边苦笑道“我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那种感觉,不管再经历过多遍我都没有办法喜欢。”苏靖看着噼里啪啦地火堆,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事情,回来后自己躲在角落里吐了个一塌糊涂,一连好几个晚上都会做梦,梦到那些人来向自己索命,午夜梦回惊醒时总是一身冷汗。
苏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不容易,所以他格外的珍惜生命,珍惜自己的也珍惜别人的。在战场杀敌的时候,看着对面那个跟自己相遇的人,他总想着或许这人家里还有白发苍苍的父亲,殷殷在盼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儿女,自己的一刀砍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褪去那层不同颜色的军衣,他与自己身边的这些战友并没有多少不同。以这些人的命去换取自己的功勋,将他们的头颅别在自己的腰上当作荣耀的勋章,这种事这种事他下不去手。
所以旁人笑话他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他都认了。为兵,他下不去手杀人,为将,他做不到爱之如子,用之如芥。所以即使他武功再高,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又能怎样?“小将军一直说我成不了大事,我努力改过,可是每次还是会手软,所以最后他才会把我从前线调回身边做家将,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我向上。但是本性这种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所以等到我被逐出军营的那一天,我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逼着自己面对血腥与亡魂,真是太好了。”苏靖淡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一时悲喜难辨。
薛黎默然,猜过很多理由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这个时候的立功,还是以枭首为主要战绩。一个士兵功劳的大小,还是看一场仗打下来能缴获多少个俘虏的头。薛黎望望苏靖脸上地表情想着,这种事的确真的太不适合他了。
“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唯一的一点特长也不能发挥,这辈子注定了要默默无闻。你跟着我,便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苏靖看着薛黎。把她刚刚问自己的问题丢了回去。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楼头。忽见陌上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薛黎忽然想起这首诗,简单易解,尤其是后两句他一定听地懂。便吟给了苏靖听。完了看到他若有所思地表情,便抱了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笑着说“既然我看到有地女人已经后悔让丈夫出门求封侯,我又怎么会傻的步他们的后尘。封侯拜将有什么好,出人头地有什么好。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可两地分居苦,日月思念长的个中滋味除了自己又有谁能了解?我可不会去做那种华而不惠的事。我就一个小女人,没有什么野心,我只想你呆在我地身边,天天可以看到,日日可以厮守。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完全不过是那些酸腐文人求之而不得然后自我安慰的空话。鬼才相信。”
苏靖听着她这番话。也笑了。自己不能上战场这个隐忧一直埋在他的心里,被人说窝囊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唯独不想在她嘴里听到这个词。其实如果她真的希望自己去,自己再不情愿也会去地。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薛黎不知道苏靖还会唱唱歌,淡淡地古风,自有一番悲凉,听的她有些入迷,完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唱歌,而且竟然是诗经里面的。”薛黎躺在苏靖怀里,有些赞叹的说道。
“诗经?诗经是一部什么经?我怎么没听过”苏同学一句话便暴露了其文盲本质。薛黎斜了一眼,心情大好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躺在他怀里拉着那双大手咬了一口以示惩戒。
“这首歌是以前在军营里一个老兵教我唱的,说是他们那里的歌儿,他大了多时年的仗,回去家人早已不在了,老婆也跑了,儿子也没了,无奈之下只有继续去当兵,这首歌就他思念家乡地时候常常唱地,他经常唱着唱着一个人就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苏靖把玩着薛黎的头发说道。
薛黎听了,闭上了眼,在睁开地时候问道“你明白这首歌的意思不?”
苏靖点了点头,但是想到自己点头她看不到,便开了口“听他说过一些,说是一个人要去当兵了,走过城门的时候看到人家都在修城墙,很羡慕这些人可以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劳作。他走之前跟自己的妻子说,我会拉着你的手一起变老,可是现在回不去了,这个誓言便也只能做废掉。”
“解释的差不多,我把完整的说给你听吧。”薛黎在他怀里应声说道,为他的解说做了补充
“击鼓的声音还在耳旁震荡,将士们奋勇演练着刀枪。土墙和漕城修筑正忙,惟有我随军远征到南方。跟随孙子仲行旅奔波,平定作乱的陈、宋二国,回家的心愿得不到允可,心中郁郁忧愁不乐,
我身在何方,身处何地?我的马儿丢失在哪里?到哪里才能将它寻觅?到那山间的林泉之地。
生生死死离离合合,我与你说过。与你的双手交相执握,伴着你一起垂垂老去。
可叹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难回家乡。可叹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约竟成了空话”
薛黎的抑扬顿挫的念着,有一种诗歌的韵律,听起来不比苏靖唱的差。苏靖入迷的听着她的朗诵,也跟着低低的哼起了那首歌作为唱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薛黎反复的吟诵着这一句,忽然有些落泪的冲动。生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自己与他处在这乱民之中,今天还能在一起,肩靠着肩,脸挨着脸,可是明天呢,后天呢?这滚滚人流中,真就不会失散?
一时的一个念头闪过,本来只是一种担心,却渐渐的演变成一种实际的推测,推想着明天的计划,薛黎越发清晰的知道,自己肯定是只能在后方等着他的。一旦分离,在这么多人中失散,是一件太过平常的事。可以约好时间越好地点,可是他如果没有回来呢?难道自己不会去找?去找的话有可能两人失之交臂,不找的话也可能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错过。不管怎么说,一旦分开,也就天意难测了。
怎么办?战乱,失散,夫妻团圆,几个词一拼凑起来,一个太过熟悉的故事在薛黎脑中浮起。
“靖哥靖哥,”薛黎忽然兴奋的一跃而起,一脑袋撞倒苏靖的下巴上,苏靖揉着自己的下巴,不明白她怎么刚才还悲悲戚戚,这一下子怎么变得这么兴奋了。
“我的那个小布兜在哪里?就是我装杂物的,里面有扇小铜镜的。”薛黎站在这边比划着。
“在车后,你要它做什么。”苏靖边揉着下巴边到车后摸索出她要的东西递在她手上,然后就看得她翻出铜镜,四边瞅望着,又是掰又是咬的。
“你要做什么?”苏靖看着她急的蹦掉的样子,不解的问道。
“这个,这个,把他弄成两半。”薛黎看着苏靖想遇到救星般的把东西塞到他手里,做了一个从中间掰断的动作。
“你这要是做什么?好好的东西弄成两半,也忒糟践了吧。”苏靖嘴上嘀嘀咕咕的,但是手下却没松劲,很轻松的按照薛黎的要求将其掰成了两半,然后看着薛黎如获至宝的亲亲那两瓣铜镜,,一半对这自己比划,像是想塞在自己身上什么地方。
“你这是?”苏靖按她的指示伸出手来任她摆弄,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白薛黎想要做什么。
“这个啊,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失散就靠他了。靖哥,如果失散了,我们约好在京城见面,然后你在市集上叫卖这块铜镜,要上一万贯。”薛黎一边帮他装铜镜一边叮嘱道。
“这东西还值一万贯?”苏?